車開到學校的時候,雨恰好停了。
商務車停在門口,車內兩個人安靜地坐著,默默無語,似乎都在等一個適合開口的時機。
大雨過後,學校附近一個人都看不到,漆黑的夜色配上冷清的路燈,顯得整幅畫麵有些寂涼。
柴笑朝夜色深不見底的學校望了一眼,鬆開安全帶。
“不好意思,還麻煩您送我回來。”
張慨言微笑道:“沒什麼,你本來就是為了找我才到公司來,碰上大雨,我如果不送你回來實在是說不過去。”
“......”柴笑沒應聲,眼神稍稍低下去一些。
張慨言看著他,緩緩道:“你有話想講可以直說。”
柴笑抬頭看他,薄唇輕抿。
“您雖然是張紹南的兄長,不過我還是稱呼您張先生吧。”
張慨言點頭默許。
柴笑輕輕呼出一口氣,接下來道:“我不知道您是怎麼看待我的,我隻是張紹南的室友,一個最多相伴四年的同學,也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以後的在校時光我隻想好好讀書,不想分出精力考慮其他事。”
他說話的態度十分認真,眼神坦誠。
“張紹南和我說,您還沒有合適人選一起組建家庭,我祝福您能找到一個知心人,但是這個人一定不是我。如果您對我完全沒有其他想法純屬我會錯意,我在這裡跟您道歉,同時希望以後不要您再過多的關心我了,可以嗎?”
張慨言笑了笑說:“這些話,你在來見我之前就想好了吧?”
“是在打算送您鋼筆的時候。”
“所以你是想用一支鋼筆和我徹底劃清界限。”
“是的。”
“但是你要知道,我已經簽署了合約,成為話劇社團的讚助方。以後我們難免還會有見麵的機會。”
“沒關係,我可以接受正常的必要社交,況且我隻會在話劇社再待一年。”
張慨言悠然一笑,“看來你是真的很不想見到我,柴笑同學。”
然後,他接著說:“你方才說我還沒有合適人選組建家庭,是怎麼知道的?張紹南告訴你的?”
“是的。”
“想必你應該也知道我的性取向。”
柴笑坦言:“沒錯。”
“那我們像現在這樣單獨在一起,你不會害怕?這裡沒有人,隻要我鎖上車門,想對你做什麼都是輕而易舉。”
“我認為,您不是那樣的人。”
“這麼相信我?”
“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每次見麵的時候,您展露出來的涵養,會讓我很認同張紹南對您的評價。”
張慨言很好奇,“他是如何評價的?”
“您是一個很優秀的人。”柴笑說。
“優秀..是嗎?”張慨言頗感有趣地笑了,“很有趣。你願意承認我,但卻不想跟我有更多的牽扯。”
柴笑並不想一直和張慨言在車裡圍繞這個話題一直講下去,他把身體朝車門的方向側過去一點,嗓音冷冷的。
“總而言之,我想說的話就是這些。”
張慨言專注地凝視著他,片刻後道:“嗯,我很好地聽完了,也充分聽懂了。”
“那便最好。”柴笑說:“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話音未落,柴笑拉開車門,一陣寒風驟然過,冰冷直吹進骨子裡,雞皮疙瘩像倒塌的多米諾從頭到腳爬滿全身。
柴笑凍得吸了口寒氣,咬牙克製忍不住發抖的身體,感覺呼吸都在打顫。
張慨言從駕駛位探過來,催促說:“外麵太冷了,趕快回去吧,記得到宿舍之後洗個熱水澡,彆著涼了。”
柴笑緩緩轉身,努力控製著凍得直打哆嗦的身體向張慨言點了下頭,虛弱地說了聲“好,您路上小心,再見。”而後關上車門,快步往學校裡走。
雨後路麵濕滑,街燈擴散出來的光在濕漉漉的路麵上濺起點點碎光。
柴笑身上的衣服在這種寒冷的溫度下實在過於單薄,冷風源源不斷從領口袖子呼呼地往身體裡灌。柴笑被凍得臉色發白,不禁把手伸進袖子裡加快了回程的步伐。
蹬蹬蹬一路小跑上樓,打開寢室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身體在兩種截然相反的溫度衝擊中倏然麻木,甚至連關門時握著門把的手都像體會不到觸覺般熱脹發麻。
柴笑站在門口緩了一會,身體才有了漸漸回暖的感覺。他朝屋內走了幾步,一偏頭,張紹南正穿著睡衣又坐在書桌前看上次的男男小片。
柴笑揉搓著冰冷的手走向飲水機,有點好奇地問,“這片子...你看起勁了?”
但張紹南的樣子實在又不像是感興趣。
他雙腿盤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無精打采,像聽課似的耷拉著眼皮,喃喃道:“我都找完全集資源了總不能不看吧,看片也得像做人一樣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