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笑穿過馬路,來到公司樓下,張慨言穿著一件黑色的短風衣站在色彩明豔的車邊。
柴笑剛準備開口,張慨言卻先一步解除車鎖,示意他有話先進車裡再說。
柴笑拉開車門,跟著對方鑽進車裡。隨著兩聲關門聲過後,張慨言坐在駕駛席側頭看向柴笑,聲音沉穩道:“找我有什麼事?”
柴笑坐在副駕上,雙手將一隻光滑的黑色木遞盒到對方麵前。
“我不喜歡欠彆人什麼,這些日子我不能白吃白喝。張紹南說這段日子的早餐都是您寄來的,我應該對您表示感謝,這個,就做當謝禮。”
“我對您了解的不多,猜想著您工作的場合應該非常正式,也會經常簽字或者批文件,也許會用得上鋼筆。我手裡的這支說不上多名貴,太名貴的我也買不起,這隻是我一點心意,請您務必收下,至於如何處置它,隨您。”
聽完這番話,張慨言回想著張紹南一周以來給自己發過的信息——
[柴笑最近下課後不知道去哪了,每次都深更半夜才回來,有點奇怪。]
[號外!柴笑好像是去做兼職了,我看見他在飯店裡當服務生,端著盤子樓上樓下的跑,一站就是一天,我的天,太苦了。]
[他下班之後經常去一家鋼筆專營店。]
[老張頭子,如果柴笑真的送你東西你趕緊偷著樂吧!我從來都沒看見他送過誰禮物。]
[你倆要是真成了,讓我知道你欺負他,我就告訴咱爸媽,我對付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
[柴笑真的買了鋼筆!是不是送給你的啊?!]
在這一刻,所有猜測和消息都得到了印證。
他居然真的為了還這份人情出去打了兩個禮拜的工。
張慨言的心口有些難受,說不清是開心還是心疼,也或許兩者都有,但心疼肯定多過愉悅。
他不動聲色地從柴笑手上接過盒子打開,裡麵躺著一支六角形鈦黑鋁合金的鋼筆,筆帽上用雋秀的字體赫然刻著‘ATEX’的字樣。
這是一家很有名氣的鋼筆品牌,旗下產品的價格通常不會太親民,此刻他手裡的鋼筆價值幾何,張慨言心裡非常有數。
“謝謝。”但他除了道謝卻什麼都不能說。
見張慨言收下鋼筆,柴笑如釋重負。
“我要說的就這麼多,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他轉身去拉車門,手臂卻被人緊緊抓住,柴笑猝然回頭,疑惑道:“您還有什麼事嗎?”
張慨言沒有說話,目光正透過擋風玻璃向外看去,過了幾秒才說:“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柴笑扭頭跟著一望,而今烏雲漫天,原本晴好的天氣蕩然無存,宛如一桶墨水從天上潑灑下來,街邊景色陰沉。
柴笑動了動嘴剛想說話,隻聽天外一聲悶響,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這場暴雨下得很妙,妙得不在大小,而在及時。它迫使柴笑把沒說出口的“不用了”完全咽了下去,身體困在幾平米的空間裡如坐針氈。
“應該是陣雨,你過來的時候沒帶傘吧?”張慨言把車鑰匙插進鎖孔,半身仰靠在椅背裡係著安全帶,“是淋著暴雨還是坐我的車回去,你是聰明人,不用選吧?”
柴笑:“......”
柴笑其實是想狠心自己冒著雨回去的,但是對方不給他這個機會。
“老實坐著。”
張慨言湊過去替柴笑係好安全帶,隨後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車子飛也似的在郊區的馬路上奔馳。
暴雨天在市區開車本就難行,又趕上樞紐路道因為路滑發生車禍,車子在主乾道上堵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司機們坐在車裡煩躁不安地按著喇叭。
這車一堵就是半個小時,幸好交警之後趕到,車子才像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往前挪動起來。
車子順利開出事發路段,張慨言並沒有繼續往學校開而是把車停在路邊。街邊路燈照亮了車裡一雙人各懷心事的臉,張慨言低頭看看手機屏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晚上七點了。
“你過來之前吃晚飯了嗎。”他低聲詢問對方。
柴笑其實早就餓得胃裡不停抽搐,卻一直忍著這股難受勁兒。
他向窗外望了一眼,目光停在不遠處一家24小時便利店前。
“我去前麵便利店買個泡麵就行。你就把我放在這吧,等雨停了我自己回學校就好,”說完就要去開車門,全然無視車外的瓢潑大雨。
張慨言及時拽住他的胳膊製止了他,“你彆動,我去買。”
柴笑十分訝異地看著他,好像沒讀懂他話裡的意思。
張慨言從置物箱裡摸出一把全黑折疊傘,“吃什麼麵,我幫你帶回來。”
柴笑略微一怔。
在幾百萬的車裡吃泡麵?!
這是真舍得還是想換車了?
柴笑冷靜地提醒對方,“你車裡會有味道。而且我要是手一抖灑點湯,搞不好你這套內飾就報廢了。”
“沒關係。”
柴笑啞然。
他真不介意?
張慨言解開扣帶,抖了抖傘,笑著說:“你不知道你和車相比哪一個更重要嗎,是不是上次喝酒醉了還沒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