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笑回到舞台上的時候第二組排練的演員已經在舞台邊準備就緒。雖然他在張慨言出門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快步往舞台趕，可他還是晚到了五分鐘。他隻能因為自己不合時宜的拖延向在場的所有人道歉。

黎羽白沒說什麼，隻是讓他下次注意，彆再遲到延續排練進度。

一社之長尚如此寬容，演員堆裡卻有個身影不滿地翻了個白眼，好像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

黎羽白粗略翻了下劇本，男女主的戲捋得也算差不多，雖然有些突發事故耽誤了一點進度，但總體效果還算滿意。黎羽白讓第一組的演員先回去，打算繼續捋第二批演員的戲。

兩波人排著隊從台側上下交替的時候，柴笑的肩膀被迎麵而來的寸頭男生用力撞了一下，關節瞬時湧上一陣尖銳的疼痛。

很明顯，這是對方赤.裸的挑釁和找茬，但柴笑還是在被撞後馬上站穩腳步，半回身向對方說了句抱歉，走下台離開劇院。

這一平靜行為反而令對方更加不痛快。

“喂！李正育，你乾嘛啊？”身後有個聲音很小聲地傳過來，“你左邊那麼大快地方不會走啊？非要去撞人家。”

方才撞人的李正育滿不在乎地嗤笑一聲，譏諷道:“看不慣。”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還敢撞他？想不想在社團混了？”

“知道，怎麼了。”李正育隨著隊伍走到舞台上的預定位置站好，輕蔑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就一小白臉。”

“小白臉？我靠，你可真敢說。”

“哼，我這個人，就喜歡說你們都不敢說的大實話！”

“你可閉嘴吧，他可不是什麼沒有內涵的花瓶！還有，下次可彆這樣了，剛才嚇死我了。”

李正育輕哼一聲，全然不以為意。

他緩緩走上舞台，朝柴笑消失的地方瞥了一眼，自傲道：“有什麼好怕的，你們還是等著看我把他從神壇拉下來吧！”

…

晚上，張慨言回到家，把電量餘額不足的手機放到鏡麵無線充電器上。漆黑的屏幕忽然被點亮，露出事先設置好的鎖屏。

下午張紹南發來短信，問他和柴笑之間發生了什麼，因為柴笑結束話劇排練之後一直沒回寢室，他很擔心。

[失戀了]

張慨言草草回了這三個字，不過也很能概括現在的情況了。

[啊？這麼慘？你告白了？柴笑拒絕你了？

[你怎麼這麼著急啊，我還沒給你鋪墊好呢！]

[這下可怎麼辦？柴笑一直沒回來肯定是因為你受影響了，我得繼續聯係他，真怕他出什麼事。]

[咱倆有時間回頭再說吧！]

而就在幾分鐘之前，對方又偷偷給他打來電話，說柴笑已經找到了，人沒事。

張慨言也總算安心了。

他拿起手機，凝視著鎖屏照片。準確來說，是他認識柴笑的契機。

······

張慨言第一次見到柴笑，是在大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前。

那是七月份的一個夜晚，因為下過雨，路上行人很少，空氣涼爽而清新。

柴笑和張紹南剛在校外打印完複習資料，沿著馬路往學校走。路過一家便利店的時候，一個穿著小學生校服的小女孩從門裡走出來。

她的個子不高，看上去不會超過三年級。奇怪的是，她是一個人，而且出了店門也沒有再往其他方向走，而是獨自在路燈下徘徊。

出於擔心，柴笑回頭多看了幾眼，隻見她小小的胳膊在臉上胡亂擦了幾下，突然在路燈底下放聲大哭起來。

心中的擔憂好像變為了現實，柴笑停下前行的腳步，轉身跑到她身邊蹲下，非常溫柔地問:“小朋友，你怎麼了？”

小女孩的眼睛哭得通紅，小小的臉上布滿淚痕，非常令人心疼。她一邊哭一邊抽噎著說:“我媽媽…讓我…在這裡等她，可是她沒來…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哇…”說完哭得更厲害了。

每個人在童年時期都或多或少湧現過奇怪的想法或是擁有特殊的經曆，比如認錯父母、走失、覺得自己是垃圾桶裡撿來的、當然也會有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失約的父母拋棄的念頭出現。

柴笑輕輕地笑了，安慰道:“不會的，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呢？肯定是臨時有事耽擱了。我在這兒陪你等她，彆害怕。”手掌輕輕揉了揉小女孩柔軟的頭發，待到她的哭聲漸漸平息，又問:“你叫什麼名字？能告訴我嗎？”

女孩眨著天真的大眼睛，烏黑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水汽，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徐子柴。”

“徐子柴？”柴笑略顯意外地笑了一聲，繼續哄道:“真巧，我叫柴笑，我們名字裡都有個柴字。”

“柴…笑…”小女孩懵懂地重複了一遍。

“對啊，柴笑。所以你笑一笑，好不好？”

小女孩覺得眼前的這個大哥哥白白淨淨的，笑起來的時候特彆溫暖又特彆好看，和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又特彆溫柔，情不自禁就笑了出來。

柴笑這才放心地舒了口氣，繼而問:“你知道你媽媽的電話嗎？”

女孩點點頭，毫無防備之心，直接就把母親的手機號念給了柴笑。

柴笑握著手機站起身，囑咐道:“張紹南，你幫我照看她一下。”跟著走到便利店門口去打電話。

張紹南正擺弄著手機，頭也沒抬就應了一聲，“行行行，你去吧。”他剛按下遊戲開始按鈕，餘光往小女孩的位置一瞟，發現她正怯怯地往路燈後麵縮。

張紹南抬了抬眉毛，“你躲我乾什麼，我又不能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