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禮”

那天晚上，薑槐第一次在日記本裡寫下這個名字，鄭重其事地。

“其實那應該是一個巧合又偶然的傍晚，稀鬆平常到當天晚上吃的還是中午的剩菜剩飯。”

薑槐看著公車排出的尾氣，烏黑一團散在空中，隨後消失不見。

周一一早，教室裡的同學幾乎都趴在課桌上睡覺，走廊裡說話的聲音細小，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昨天晚上集體做賊搶劫銀行了是吧？”

負責早讀的老師姓任，教物理的。是一位將近五十歲的先生，穿著襯衫紮緊腰帶裡，肚子微微隆起，頭發稀疏整齊，看起來一絲不苟。

“早讀吧，實在不行出去外麵走廊站著讀，清醒一下。對了，一大早就開空調，你們是真不怕感冒啊。”

學生陸續“臉桌分離”，眼睛盯著黑板動作緩慢地，就連拿個書也花了幾分鐘，任老師看見他們這副樣子，直接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磨磨唧唧的，真是拉驢上磨，大費周章。”

薑槐從後門貓著身子出去，在廁所洗手池邊洗了把臉，打起精神後又悄悄回座位讀書。

距離早自習結束還有五分鐘的時候，任老師自認為悄無聲息地離開教室，不過才半分鐘，教室裡又睡倒一片。

“醒醒！昨晚又熬夜玩手機了吧?睡得這麼舒服要不要給你們搬張床放在教室裡睡?”

十五分鐘像水從水龍頭滴在水盆裡那樣快速過去，甚至才剛醞釀出睡意就不得不清醒。

“也不是不可以。”

有人壯著膽子回了句，眾人觀察著科任老師的反應，生怕老師會因此生氣。

“嗯，行。那今天上課之前先學一個詞語。”

老師在黑板上一筆一劃寫下“尊師重道”四個大字，僅這一個舉動大家就不敢造次，胡亂說話。

薑槐偏頭見陳斯禮在空隙時間竟然假意撿東西，眯起眼睛睡覺。她愣了會，哪怕熬夜也不至於困成這樣吧。

“要不你和桌子結婚吧，這麼黏它。”薑槐推醒被老師盯上的陳斯禮，小聲調侃他。

“才不要，要結婚也是跟床結啊，桌子真的很不舒服。”

“想得可真美，你還挑起來了呢?”

“既然要想，那乾嘛不想得美一點，不然不是白費力氣。”

“伶牙俐齒。”

薑槐氣急又無法反駁，連忙止住話題，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課堂上來。

下課時，老師邊收拾東西邊說，“有些人上課聊天聊得忘我，真以為我聽不見不知道是吧?這次我不點名，也不說難聽的話，下次就不一定了，還是希望你們尊重我一下，我畢竟是個老師。”

薑槐聽完，麵色一紅，朝陳斯禮翻了個白眼。

“你這白眼翻的不好看，得像我這麼翻。”

陳斯禮沒同薑槐生氣，也知道上課打岔的時候她落了下風現在有點小脾氣，見她翻白眼便想著這麼一個法子逗她開心。

窗戶緊閉窗簾拉上，光線被遮擋，薑槐手肘撐著桌子臉靠近臂彎處，壓在那裡固定姿勢睡覺，麵前還立著一本書，書籍靠著手臂貼緊頭部，環境越加昏暗，更適合睡覺。

上課預備鈴響起的時候，薑槐正在做一個瑰麗怪異的夢，猛地被人拍醒，呼吸停滯，而後出現胸悶的情況。

她呼出濁氣，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抬頭看見陳斯禮望著她一臉擔憂，稍顯歉意。

“今天班會課我就講三個事情，講完你們可以自習。第一，九月底舉辦秋季運動會，為期三天，你們定個班服商量一下口號，另外體育委員統計好各項目的運動員名單。第二，運動會結束在上午，下午回家開始放國慶假七天，放完以後回來進行第一次月考，時間兩天嚴格按照高考標準。第三，考完的那天是星期三，星期五會組織秋遊，周末正常休息。”

“老師，不調休嗎？學校不會這麼好吧。”

“調休，但是你們覺得秋遊以後的周末你們有心思上課?學校決定在秋遊的第二個周末開始，每周調休上課一天，把國慶假調休完會正常放周末。”

周億將學校的通知和計劃安排全部說完之後，將剩下的時間交給學生，讓他們自主學習。

“這是校運會項目，你記得統計好，最好調動全班的積極性，如果確實是在某些地方沒人想上那也不勉強，運動嘛，適當就好。對了，友誼籃球賽得挑幾個好點的男生上場，彆太難看，丟不起這個人。”

體委被周億拉到一旁交代事情，前麵的話十分符合這位老師的風格，“儘力就好”可是後麵關於籃球賽的那番話又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們班對A層二班，他們班主任在教學上就一直被我壓了一頭，他肯定卯足了勁準備和我們班比，當然不能輸。至於其他項目，你們儘力而為，受傷了得不償失。”

周億見對方一臉疑惑，五官幾乎要揉成一團，也不賣關子，直接了當點破。

體育課熱身結束，老師站在樹蔭下和同學講解比賽規則順便挑了幾個運動細胞發達的學生安排好了項目。

“陳斯禮，你會打籃球?”

薑槐見他自告奮勇去參加球賽，回憶半天又想起從來沒見他沾過球，好奇的問。

“對，我會。所以，看著我在球場上大放異彩吧。”

少年眼睛裡有細碎的光，亮晶晶的，一如當時，肆意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