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裡香樟樹的樹葉每天落一點，打掃後聚起來也沒有多大一堆，常綠闊葉樹木一排排立在道路兩邊，鬱鬱蔥蔥，負責戶外包乾區衛生的學生也落得清閒。

薑槐坐在樹下長椅上，一麵和人聊天一麵監督值日生工作。

“今天怎麼是你來監工?”

“勞動委員在辦公室呢，沒時間來，今天我不是很想早讀，剛好。”

“哦，這樣啊。你倒挺會偷懶的。”

“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兩。”

薑槐麵對打趣也不生氣，隻是淡定的回嘴，氣氛和諧。

還沒偷懶片刻，靠近學校門口的方寸之地，頭發稀少穿著休閒短袖的教導主任，大聲地勸告遲到的學生。

兩人離得遠也沒有因為距離而聽不真切，不過體內八卦因子決醒，還是貓著身子踱步靠近。

坐在不近不遠的位置時，薑槐縮著脖頸，害怕教導主任不經意間看見她們隨後轉移火力。

晨間的陽光穿過樹葉投射在水泥地上，清晰可見主任說話時口水飛濺，像山上瀑布飛速下落造成的水汽，毫無預兆地撲向人臉。

“珂躍，你說教導主任會說幾分鐘啊?”

何珂躍本想猜測可能要一會，話到嘴邊連一個單音節都沒發出聲，就見教導主任邁著步子朝她們走過來。

許是對教師本身的畏懼或者是對這位主任不怒自威的氣質，倆人都有些汗毛聳立，見來者都覺得氣勢洶洶。

“哪個班的?哦，薑槐是你啊，不去上課來這聽我訓人?”

“沒…沒呢，我就是在監督值日生工作，額…就是…剛好看見了老師您在處理事情。”

薑槐尷尬地說話有些結巴，聲音乾澀又輕緩，聽起來有點費勁。

“與其有看熱鬨的閒心雅致，倒不如早些完成任務回教室暢遊書海，你說對吧?同學。”

教導主任偏頭看著何珂躍，語氣平淡顯得和藹。

“老師您說的很對，我們差不多也要完成工作了，先去忙了，老師再見。”

何珂躍見主任說話語氣正常但麵上一點笑容也沒有，不由得一陣害怕，像是做賊心虛想要快馬加鞭地逃離。

“好險好險…差點就要被說了。”

兩人故作鎮定地原路返回，並排走著的時候擠來擠去，手裡動作不停。

何珂躍小聲說話，另一隻手還拍了拍自己來順氣，薑槐看她這副樣子頓時間笑起來，也不管身後的人有沒有在觀察自己。

“薑槐，我們掃完了，現在先上去了。”

同學朝她打了聲招呼，拎著工具一晃一晃地回教室。

“你還有本事說我，是誰說個話還結結巴巴的?你彆這麼誇張啊，等下小心笑到吐。”

何珂躍不甘示弱地打趣，見對方笑個不停不說，連腰也彎下去了，隻覺得十分誇張。

“嘔……”

薑槐配合著發出聲響，作嘔吐狀，手捂著嘴巴，聲音從指縫裡跑出來。

打打鬨鬨間，到達目的地的薑槐在樓梯間和何珂躍分彆，臨到頭兩人戲癮同時發作，又是一陣嬉鬨，演了一場生離死彆被迫分開的戲碼。

“薑槐，今天晚自習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下自習課的時候，周億走到薑槐的桌前伸手敲了一下她的桌子，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與她對話。

她有點不解，又想到早上被教導主任逮住，大概也能猜到是因為什麼事情，心裡並不算慌張。

走廊燈光有些晃眼，欄杆邊上有放空自己的同學，路過的教室傳來嬉笑的聲音。薑槐走過的時候，從敞開的後門口望進去風扇“吱呀”扇動，散出一絲各種氣味混合的難聞味道。

“今天的作業是這些，你拿去給他們做完，明天上課我要講，辛苦你了。”

才進辦公室，周億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汽水，正準備倒進嘴裡，見來人隻能先停止動作。

說完拿起汽水倒在保溫杯裡，透明的液體如同白開水一般，迷惑他人。

薑槐偶爾會想為什麼有些時候周億會抱著水杯喝個不停，現在倒是知道了原因也就不再好奇，驚訝一會就停止自己的思緒。

“哦，對了，下次看熱鬨彆被逮了，你挨訓不說我也要挨訓，學聰明點。”

“好的，老師。”

薑槐說完，拿著一踏打印好的習題頁，站在他的桌子邊沉默著，沒有移開步子。

“還有什麼事嗎?一動不動跟罰站一樣，把椅子拿過來坐著說吧。”

“老師，你不說我嗎？”

她站著沒動，周億看她一副認錯的樣子就沒再提醒，自顧自地說起來。

“說你為什麼不上早讀借口監督值日生工作去看熱鬨?說你逃掉早讀不可行?薑槐，我問你，你會總是這樣嗎？你不會的，不是嗎？所以這又不是很大的事情。而且，高二這種不上不下壓力大又不被家長親戚理解的時間段，偶爾有不想呆在教室裡的想法很正常，更何況你們兩個班的學生從進入班級開始就比其他班的學生壓力大，這些都很平常。”

說完，不管薑槐反應，他低著頭繼續在草稿本上寫題，幾何圖形占滿了頁麵，一眼望去頭暈目眩。

“對了，你下次彆問我這種問題了，我才二十多歲，還沒當爹呢。”

步子還沒走開，將到門口，周億的聲音傳來，薑槐回頭看見他的腦袋穿過一堆試卷資料書才出現，剛好卡在脖頸那裡有些詼諧。

她憋著笑帶上了門，走出教師區域在兩棟樓的連廊裡笑出聲，嘴角幅度扯的很大。不過下一秒，她就收了笑。

連廊裡可以看見部分教室靠窗的位置，她看到陳斯禮臉貼在玻璃上，教室燈光被他擋住一部分，薑槐站得路段沒有燈光，隻能看見他的臉被擠壓變形，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