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和林家都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
相反的，比起在外時隔牆有耳說起話來諸多不便，在家吃飯絕對是一種能隨意聊天並維係感情的活動。
更何況，飯，是真的很好吃。
林觀南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感歎了。
高啟強的手藝，真的，很好。
不是說是那種能媲美那些專業星級大廚的好。
而是他做飯有家的味道，是那種當你相隔很久才回家時吃的第一頓飯菜的香味，會在吃到第一口之後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跟她自己做飯也不一樣，又或者說做飯的人其實是體會不到這種感覺的。
就是因為這樣，她從來都沒拒絕過他們倆吃飯的邀請。
所以說，其實高家才是她改善夥食的地方？
吃完飯時月亮已然升起，見它又圓又亮的懸掛在夜空上時，林觀南才想起今天是十六。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泳池裡的水隨著晚風的吹動波光粼粼的，原本倒映在水裡的月亮好似被揉碎了變成了光灑在了上麵，真的是好看。
見她多看了幾眼外麵，高啟強便讓人把沙發換了個方向正好對著院外子。
高啟盛拿著杯子和醒酒器回來的時候，剛巧見自己哥哥將通往院子的拉門打開了，而林觀南也在一旁幫忙。
“怎麼了這是？”
高啟盛連忙走過去，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了茶幾上接替了她手裡的工作。
“我來吧。”
“大哥見我看月亮看入迷了，就辛苦幫我調換了位置。”
“哎呀，有什麼辛苦的，之前我一直覺得有點什麼不對……”高啟強將最後一扇紗門拉上防止蚊蟲進來，轉頭回來朝兩人笑了笑。
“這下終於明白了，是沙發擺放的方向不對，不知道白白浪費了多少好月色，還好現在也不晚。”
“那今天剛剛好啊，又有酒又有月亮的。”高啟盛幫著自己哥哥擺好東西時說笑著。
“可不是嗎，真是個好日子。”林觀南也讚同。
正巧陳嫂送過來熱毛巾給三人擦手，高啟強讓她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等終於沒了外人在，三人這才各自坐到沙發上休息。
“來，你們兩個喝喝看。”高啟盛分彆先給另兩人倒了酒。
“我對這個可不在行啊，小南是行家，你嘗嘗看怎麼樣。”高啟強接過來酒杯時和她說著：“阿盛自從前陣子收回來這箱酒可就一直在誇它好，就說是等你來鑒定鑒定。”
“我也不太精通這個，不過阿盛這麼說那必然是好的嘛。”她笑著說道。
高啟盛坐到她旁邊的沙發上。
“有問題可以說啊，我可是能經受住打擊的。”
“可不是，該打擊他就打擊他，免得他最近尾巴翹到天上去。”高啟強在一旁開玩笑的幫腔。
林觀南之前已經聞了聞酒香，此時杯子裡的紅色液體隨著她的動作而微微晃動著。
“確實是好酒，這點上沒辦法打擊阿盛了。”
“給你帶走幾瓶。”
“那太好了，我可就不客氣啦。”她向著慷慨的高啟盛舉了舉杯，以示感謝。
“你們兩個，平時也要注意身體少喝點酒啊。”
見他們兩個達成共識，高啟強送到嘴邊的酒杯稍稍停下神色有些許無奈，得到的自然是兩人貌似乖順的同意。
“說起來，”他看向外麵的月色不禁回憶起以前來。
“確實已經很久沒這麼看過月亮了，倒是以前還在舊廠街的時候我們經常會去天台吃飯。”
聽哥哥這麼說，高啟盛自然也回憶起來了。
“啊對，小時候夏天天氣熱小蘭沒胃口，每天都吃不下什麼，哥你就在晚上做完飯之後把晚飯搬到天台上去，煎兩條鹹魚吃泡飯彆提多香了。”
“吃完飯我和小蘭就在上麵做作業，怕太暗了我哥還特意甩了條電線插台燈給我們兩個照明，等我們做作業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給我們倆扇扇子。”他轉頭同林觀南說著，想起了什麼後他皺了皺眉：“就是夏天蚊蟲多了點。”
高啟強笑起來。
“哈哈，我想起來了，做完作業回去你們兩個被咬了好幾個包，整夜沒怎麼睡好。”
雖然當時確實很苦，苦到就連因為死掉沒賣掉而醃起來的鹹魚在那個時候吃起來都是奢侈，但當時卻又很開心。
雖然物質上匱乏，一家人在一起就已經是種幸福了。
“那後來呢？”林觀南有些好奇。
“第二天還是很熱，我哥就把他的蚊帳貢獻了出來，結果他倒是被叮了好幾個包。”見對方的酒杯快空了，他又給她倒了一點順便跟她講著。
雖然那之後沒幾天他哥就拿著賣魚攢來的錢給他們兩個買了風扇，不過後來他們三個其實還是更喜歡在天台上吃飯，可以聊聊天看看月亮。
聽他們倆說完，她忍不住感歎。
“大哥真是個好哥哥。”
照顧弟妹長大已然成為了那時他融入骨血的本能，他幾乎拿出了自己的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一切來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們。
被她誇讚的高啟強似乎有些害羞，但還是說著：“沒辦法嘛，畢竟我是當哥哥的。而且小盛和小蘭那個時候都是瘦小小的，明明熱的滿頭汗卻還都說著不熱，我心裡也不舒服，就隻想著彆虧到他們兩個。”
“所以古人才說‘長兄如父’嘛，真好啊，阿盛有這麼好的哥哥。”
林觀南自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兄長，說話間神色又柔和了許多，最後將目光轉向了高啟盛時真心的說著。
“是啊，”他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盛，見她竟然目露羨慕不由得又覺得好笑的繼續開口：“但你不是也有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嗎？怎麼還這麼羨慕的看著我。”
“因為我又不能天天看到我哥哥。”
想到了前兩天電話裡林知行詢問她要不要過去的提議，林觀南又忍不住喝了口酒。
“那倒是。”想起她的情況，高啟盛理解了。
“所以啊，有點嫉妒你了。”難得的，她有些孩子氣的說著。
而被嫉妒的對象笑而不語的喝著酒，另一邊的“話題中心”則是近乎寵溺縱容的看著他們兩個人說笑。
又聊了會其他的，醒好的酒喝的差不多了。
高啟強雖然不讚同他們喝的太多，但是因為氣氛正好又開心也就主動起身去續上。
“說起來，觀南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高啟盛忽然開口。
“嗯？”正看著月亮的人將目光轉了過去，有些疑惑。
“哥你看吧，我就猜到她啊不會記得的。”
他看向拿著東西回來的高啟強，笑著說。
“你讓小南記得才是強人所難吧。”高啟強將醒酒器放回桌子上。
聽他們兩個這麼說，林觀南更是好奇了。
幾人的生日要麼就是過了要麼就是沒到，強盛成立的周年日更是不可能，還有什麼是她漏掉的？
見她真的是在絞儘腦汁的想著，高啟盛才不再為難她。
“是我們第二次見麵的日子，在省理工大。”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笑道：“那還真是個好日子啊。”
“是啊，”他點點頭。
“我也一直覺得是個好日子。”
簡直是他活過的這些年裡最幸運的一天了。
高啟盛其實很不喜歡和彆人說著以前的生活，他那時候一直覺得隻有在哥哥身邊才是溫暖的，哪怕天上的月亮再大再圓，也照不亮他書本上的字，也照不到他們的生活。
可是，從那一天開始黑夜裡的月光終於照在了他的身上。
就算是後來她知道了他的困境與不堪，她也仍舊願意帶他走。
從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月亮照亮他時也會是溫暖的。
“真好。”
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多日睡眠不足的原因，林觀南的語速不由得又放緩了些。
“還好那天遇見阿盛了，不然就不會認識了，真幸運啊。”
高啟盛原本就在偏頭看著她，此時聽她這麼說，唇角忍不住的勾起微微地笑了。
“我才是那個幸運的吧，要不是認識你後來還不一定會怎樣呢。”
畢竟誰能想到他們高家能在這京海呼風喚雨啊。
“那就都是很幸運吧。”
最後，林觀南退了一步做出總結，兩人笑著碰了碰杯又喝掉了杯裡的酒。
高啟盛因為高興喝的有點多，聊到後來甚至已經醉了，整個人窩在林觀南旁邊睡著了。
“小盛今天真的很高興，因為忙度假村的事情，我已經很久沒見他這麼放鬆了。”
高啟強看著自己弟弟睡著了，將毯子蓋過去時說著。
“是有什麼麻煩嗎？”她看向對方。
“沒有，都是些小事情。”
見她關心，他坐到沙發扶手上看著她：“倒是你啊，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從今天見到她的第一麵，他就看出來她有些不同往常的樣子，剛好趁著這個時候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