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東廠衙門後麵,有扇小門。天已……(1 / 2)

宦門逢春至 梁芳庭 2773 字 10個月前

東廠衙門後身,有扇黑漆小門。天已經快黑了,番子們拎著幾個血肉模糊的人從門裡出來,扔死狗似的向外一丟。

門外頭等著的人,有男有女,一時間呼啦一下直往上湧,方維搶到前麵去,在趴著的人堆裡扒拉著,不一會兒就尋到了方謹。他下意識地將手在鼻子邊上試了一試,鬆了口氣,人好歹還是有氣的。

“乾爹……”懷裡的半大小子□□著,臉上傷痕累累,乾掉的血跡糊住了大半個下巴。

方維在外等他時,想罵想打的衝動一陣一陣的,現在看他的樣子,那點衝動都雪一樣地化了尋不見了。

方維把方謹拖到邊上,將他的腰抱住,往上用力托直了,然後轉過身,躬下背,讓他趴在自己背上。手剛一扶上方謹的腿,他就嗷嗷地喊叫出來,“乾爹!疼!”

“疼就忍著點,不疼不長記性。”方維把他整個人往上掂了一掂,“你小子真沉。能叫喚出來了,這還是沒啥大事。”

方謹閉了嘴,安靜地趴在他背上。方維背著他的乾兒子走過喧囂的街道,走過了七八條胡同。方謹抬起腫大的眼皮,“乾爹,不是去安寧堂嗎?”

“去安寧堂躺著,你就等著自己躺成一把灰吧。”

方維走進地藏胡同,敲了敲門。盧玉貞和鄭祥一早就等在家裡,見到方謹的樣子,仍是不由得吃了一驚。

鄭祥把方謹的衣裳往下扒拉著,碎布頭連著血肉,方謹連哭帶叫,動靜大的震天響。方維厲聲道:“快脫,彆管他。”鄭祥狠著心腸就把衣裳一把全扯脫了,帶著皮肉撕裂的聲音。

鄭祥把手裡浸透血的破衣爛衫往地上一丟,眼中不由得也流下淚來。

方謹抬起眼看見了盧玉貞站在院子裡,把哭叫收了一收,連聲叫道:“快快,給我拿塊布蓋著。”又眼看著鄭祥,臉上擠出個笑來:“這位就是?”

盧玉貞拿了塊舊布遞給他,笑道:“叫我玉貞就好了。”

他們早幾日從外麵定了張木板,在上頭挖了個大洞,四角拿紅磚墊了起來,方便在下麵放個馬桶。方謹從眼皮縫裡瞥見了,忽然叫道:“老二,這個不是從棺材鋪裡定的吧。”

“是又怎麼樣,又近又方便,這次沒讓你睡真棺材,你就知足吧。”鄭祥拿一瓢涼水衝著洗了洗手。

方謹道:“我就看見這玩意兒,就膈應,想起來……”他看了看方維,又看了看鄭祥,盧玉貞在場,他們都默契地沒說話。

方維將家中佛龕前的香灰倒了出來,比量著想給他傷口倒上一些,盧玉貞連忙攔了一下,“大人,這個香灰,人都說能治傷,其實不能的。”

方維疑惑地看著她,“我爹在世的時候,是個鄉下的郎中。他說真能治傷的叫香灰草,香灰隻是鄉下人不懂,傳來傳去就傳錯了。”她拿了一把野草出來,“我已經在外麵收了一些,這個能治傷的。”

方謹狐疑地看著她,“這個到底行不行……”方維道:“我請的跌打郎中明日才能過來,索性死馬當做活馬醫吧。”方謹道:“乾爹,我還不是死馬呢。”鄭祥鑿了一下他的腦門,“老實點吧。”

眾人看她將香灰草洗了搗碎,敷在傷口上。

第二天,從外麵請的跌打郎中也來瞧過了,方謹雖然被打的血肉模糊,看著十分嚇人,仔細摸著倒都是些皮外傷,隔了一天便消下去了些。又加上他自己年輕皮實,因此隻開了些傷藥。

方謹雖然是趴著起不了身,臉上倒也漸漸恢複了從前的嬉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