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高啟強離開,兩人在街邊張望片刻,對視上眼神又忍不住笑出聲。
“李響,今天大空閒的,好不好陪我下館子去?”安欣說。
“安警官相邀,我哪敢爽約啊?”李響偏偏腦袋,又問,“所以咱去哪啊?”
剛說完,就見安欣摸摸褲兜拍拍口袋,從衛衣袋裡翻找出一疊花花綠綠的紙片,李響湊過去一瞄,立時有些咋舌,“安欣,這些你都不扔的?”
“乾嘛要扔,這片街你我初來乍到,時不時還是有點用。”安欣頭也沒抬,繼續掃視手裡被不同人塞來的各種類型傳單,突然眼睛一亮,拍板道,“我們去這裡好了!”
手指點著的地方畫了個大大的“M”,於是兩位年輕警官就這麼站在麥當勞的門前。
李響眼瞧著玻璃門裡麵或坐或立的男男女女,忽而在想,幸好他們沒穿警服來,不然可就糟糕了。
“發什麼愣,”安欣站在甜品站小窗前,扭頭見搭檔還在出神,於是捏捏他的手臂,“問你要哪個味道?”
“我都行。”李響打量著麥當勞的地段,它在三坊七巷的中間位置獨占一隅,店門前老大一個人形玩具勾起他久遠又陳舊的回憶,以前路過的時候從沒想著如何踏足這裡,後來好像也沒什麼合適的時機。或許上一世隊裡聚會有來過?
李響扯回自己發散的思維,就見搭檔左手接過一個白色甜筒,右手接過一個棕色甜筒,一齊拿著向他走來。
“冰淇淋?”李警官有些不知所措將他遞過來的甜筒握在掌心,嘴裡發問,低頭,眼睛瞪得老圓。
“我原味,你巧克力味。”安欣躍躍欲試舔上冰淇淋的頂端,旋即表示自己很滿意,眼睛一瞥身旁呆愣住的搭檔,像是意識到什麼,“沒吃過嗎?沒事,我也第一次吃,味道蠻好。”
李響仿佛一瞬間變回了三十歲的自己,渾身變扭地想,大男人手裡攥個小甜筒算什麼事兒。他瞅瞅周圍多數的學生和情侶,更窘迫了,好像手裡拿的不是冰絲絲的甜筒,而是火熱熱的燙手山芋。
“誒!快化了!”安欣喊道。
李響一嚇,著急忙慌順著融到甜筒外殼的甜水貼上舌尖,往上一卷,冰淇淋全化在口裡,泛開愜意的冰涼。不敢再浪費,李響隻好認真舔舐雪頂,邊將安欣拉著退開老遠。
“安欣,你剛剛擋在門口……”李響剛一鬆口準備數落他,聲音卻在搭檔突如其來的動作下戛然而止。
安欣極其自然湊過腦袋往他的甜筒上咬了一口,被冰得齜牙咧嘴,倒仰脖子,評價,“還是原味好吃。”
李響張張嘴巴,啞口無言。
“響,你要不要也嘗一下?”安欣沒等他卡機的腦袋開始運轉,緊接著將自己的甜筒遞到他眼前。催促似的,抬起眼睛看向他。安欣平日裡眼尾下垂,如今沾了期待朝上瞥,平白生出可憐巴巴,倒真叫人拒絕不得。
可李響鐵下心,一個“不”字滑在嘴邊就要溜走。卻見安欣癟癟嘴,狐疑道,“你該不會嫌棄我吧?”
“……瞎想。”李響反駁,為證實隻好哽著脖子勉強探過去嘗嘗滋味。
“吃個冰淇淋搞得像刎頸就義,至於嘛。”安欣幽幽飄來一句,換來李警官嗖嗖的冷刀子,他倒不怕,反而迎上去,追問道,“味道如何?”
“你的甜,行了吧。”
李響身姿修長,長得又一派正氣,往那一站端得是挺拔的好兒郎。如今手裡捏個圓筒,很無奈似的看著他,周身氣勢一下如雪消融,頓時可愛起來。
他心裡偷樂兩聲,反手扯住人的衣袖,說,“我們進去點單。”
李響支吾地嗯了幾聲,順著他的力道往裡走,門都用不著自己推。
三兩下啃完甜筒,兩個人找了個清淨角落坐著,等待製作的過程中,李響開始無聊研究對自己來說闊彆已久的菜單,沒過片刻,聽見安欣在對麵敲桌子。
“響,黃翠翠這個案子,我怎麼看都像是內有隱情。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這麼無聲無息死在河裡,這種殺人手段,也不像情殺,仇殺,倒更像是滅口,被處理掉了。”安欣整個身子傾過來,小聲說著。
“我讚同你的想法,她生前人際關係簡單,唯有就業環境雜亂複雜。黃翠翠的工作最有可能觸發她的死因,上司或者客人,這些有權力有人手的黑惡勢力。我們少不得要去探查走訪,從他們嘴裡套出話來。”李響放下菜單,目光暗暗,“京海的水很渾,黃翠翠隻是個例,絕對不是先例。我們要對付的是一具龐然大物,沒有那麼簡單能窺見曙光,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你我身為人民警察,就要有自己的擔當,查明真相,懲惡揚善,是我們應儘的職責。儘管耗時耗力,多久我都不怕。響……”安欣目光灼灼,眼睛裡像是燃起了一團火,“雖然我們搭檔的時日不長,可我能看出來,你同我有一樣的信念。那,讓我們一起,將這件事徹查到底好嗎?”
安欣落在他身上的手觸感鮮明,泛著熱意,李響反手握進掌心,進一步肯定安欣的想法,說,“我們是搭檔,既然是搭檔,就要共進退,風雨同擔,生死相照。”
安欣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睛定定照著麵前的搭檔,李響也任他打量,半晌,他突然笑出聲,道:“怎麼你還表起情來了,怪認真的。”
李響收回手,唇角帶笑,“安警官思想覺悟這麼高,我不得表個態,好讓你也放心不是?”
“整這些有的沒的,”安欣失笑,自己搭檔還真是看不出的有趣。他接著問,“依你看,我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去她的工作場所?”
李響連忙否定,“打草驚蛇可就落了下策,咱還是老老實實順著往常流程,往她家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