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那邊傳來陣陣雜音,大概是頭一次碰見這種情況。
老宅裡溫度很低,尤其是作為亡者先前留存過的房子,哪怕痕跡抹去了那股陰森還一直保留著,沒有人生火,隻有感知敏感的人才能感覺到冷。
安德森來到這裡之前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很久了,現在更是格外的冷,凍的他吸吸鼻尖。
謝熠秋不用看就知道劉海下麵的那張臉肯定很紅,鼻尖也很紅,受儘了委屈樣,還強撐著,生怕沒人知道他很倔。
他的印象就是。
什麼都擺在臉上,很笨,一個字都舍不得藏一下。
懵懵的,應對不了就把自己藏起來。
“哭什麼。”冷冽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就這麼委屈?
兩次拋出去的話沒得到回應,楚衍眉頭微蹙,耳邊晃著讓他心煩的聲音。
串珠子似的淚就那麼往下掉。
臉也看不到。
本就狹小的空間容納不下他長腿,黑衛衣上方一張帥氣的臉上有了微動,他出國之前剪的頭發,黑色發絲稍長,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英俊眉眼裡讓人膽寒。
椅子往後撤發出“嘶啦”一聲。
麵前的人走了。
安德森動也沒動。
有人代替他坐上了這個位置,椅子扯動的聲音很刺耳。
安德森的眼淚沉甸甸的,陰暗的環境裡隻有他手上亮晶晶的,晃動的珠簾般,在寂靜的老宅內,隻有液體破碎的聲音。
謝熠秋走過安德森的時候,珠子正好滑落,曳地而下。
謝熠秋垂目,視線追著那落地的珠子。
男人繃緊了下顎。
在場的人都是有腦子的,誰沒看出來剛才那場賭局什麼也不算嗎。
所有的捧場和起哄,全是在他一手安排下的必然結果。
他的本意,隻想好好教訓一下,不知好歹的小騙子。
效果和氛圍給到了。
他欺負人了。
說自己不是小處\女。
膽子那麼小,還敢信誓旦旦的,跟人亂\高。
測謊儀又沒接上線。
是真傻還是假傻。
在他拍他臉的時候動了手腳,把開關斷了。
他走過去的時候,安德森還往旁邊縮。
就像,他是什麼臟東西。
謝熠秋沒被這樣對過,他臉色變得很難看,吃啞巴虧,還是坐回了對麵,陽光好看的臉上正經了不少,盯著遲遲不動彈的安德森看。
安德森終於動了。
他叫了楚衍的名字,委屈極了一樣。
全被謝熠秋看在眼裡。
眼睛閃著淚光,已經有人自願坐上了問答一方的位置,還想撈他心心念念的前男友。
當著彆的男人的麵。
他很害怕,但是他控製不住,他明知道謝熠秋在等他繼續,他還是選擇攔住了跟他有深仇大恨的楚衍。
謝熠秋笑了一下,對門口的人說:“他都叫你了,你忍心走啊。”
“你的小前男友,正跟我委屈。”
“想你留下來。”
小臉看著那麼軟,跟他聊幾句就躲著他了,心倒是硬。
還不怕死。
係統看著安德森一團亂麻的模樣,欲言又止。
安德森想的很簡單,在這種恐怖電影情節的情況下提前離場估計第二天屍體都不知道吊哪了。
留下來的話,還能幫幫他,多一個總比少一個要好。
至少他在這裡,對麵這個人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轉念一想,這又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副本,剛才楚衍跟他提到過,鬨鬼。
他還不想被鬼找上身,與其活人也會找他麻煩的話,他還是選擇…活的吧…
活的至少還是熱的、他怕冷。
更怕鬼,要是一動不動半夜站在他床頭。
他會比現在哭的還凶。
而且看楚衍這個樣子,他根本想象不到,楚衍如果變成鬼了,來找他會是什麼場麵。
想想安德森心裡一陣麻意,這才抬頭,看到謝熠秋看著他哭,咽了一口口水。
安德森愣了。
哇他現在很委屈誒什麼都不知道還被罵了。
這人回來不說兩句好話反而就盯著他看。
“…看個什麼看。”
他眉頭皺起來,帶著探究的目光,下至很紅,臥蠶微微擠起來,鼻頭也是紅的,幾根粘\膩的發絲沾在白雪糕似的臉蛋上,好像有點嫌棄。
謝熠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模樣在彆人眼裡有多古怪。
他有點好笑,說了一句:“什麼?”
“我說你。”
對麵小臉紅著,好像冒著水汽,臉上的印子似乎還沒褪去,睫毛打著顫,出浴都沒這麼水靈,眼珠一眨不眨的,瞪了瞪他。
“你看什麼。”
“你到底…。”
“在看什麼…!!”
楚衍抱著臂的動作微頓。
分明看到了安德森鬆了口氣的樣子,又看見了安德森微微側過臉那一抹跟他求助的樣子。
金發的鬢角下,是一截白下巴尖,鼻尖不明顯,隱隱約約透著紅。
跟誰求助?跟他求助。
被欺負成這樣了,也沒跑,委屈哭了還要扯他衣角的意思。
是腦子不聰明,才能一直被騙。
而正好,在他回來的時候,沒人注意到的門口黑暗中,把對話全聽進了耳朵裡。
他沒進去,目光就盯著清瘦的背影看。
……
氣氛一直很奇怪。
從謝熠秋一開始問了那個越界的問題後。
好像分散的眾人一直在跟著這個小騙子的節奏走。
謝熠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被推上來前還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現在含糊不清的隨便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根本沒敢再看他,草草的結束了,安德森下桌之前還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他腦子有病,甩他這個眼神,他一直記著。
等到田晴捋平裙子坐在他麵前的時候,他他提出來把這個測謊儀收回去,換點彆的賭博,沒什麼意思。
這才草草收尾,氣氛又活躍了起來,安德森下場後一直很乖的坐在顧丞旁邊,沒說過話了,這期間謝熠秋一直沒注意到的是,他一直在偷偷觀察安德森。
他觀察個什麼勁兒啊,彆人的前男友就這麼香?
他心不在焉,輸了兩次。
第三次田晴眼見著謝熠秋都沒仔細看過自己有什麼牌就隨便抽出一張扣桌麵上的時候,她終於沒忍住教養,翻了個白眼。
“謝熠秋,你眼睛有殘疾?老往彆的地方瞄什麼,能不能賭了。”
一副卡牌,洗牌,台桌上雙方麵對麵,分彆抽五張牌,把最大的拿出來,倒扣在桌麵上。
對麵比你大你輸,你比他大他輸。
很經典的比大小遊戲,沒有多少技術含量可言。
安德森坐在台底下,很安靜。
係統以為他在想什麼,聽了會兒發現什麼也沒想。
於是讓他自己一個人待著了。
剛才有個女生,說回房間取個手機。
安德森闔著眸,聽聲辯位,腦海裡呈現出來老宅的結構。
確定係統暫時離開,他麵不改色,虹膜盯著手看。
上麵還有淚痕,跟他整個人周遭的氛圍割裂的不像是他幾分鐘前哭的一樣。
除了旁邊的顧丞,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
謝熠秋哪怕認真玩,也注定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