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被擱在厚厚的一摞書上,屏幕已經隨著來電顯示亮起了第五回,但手機主人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電腦桌前,對鈴聲裡聲嘶力竭的男聲無動於衷。
宋聞景屏住呼吸,右手握著鼠標瘋狂移動,左手白淨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劈裡啪啦的敲擊聲不難看出他此時正在做什麼。
無非是擠著高中生涯裡少得可憐的假期時間,忙裡偷閒打一把遊戲。宋聞景不太喜歡戴耳機,戴上耳機後仿佛遠離塵世的感覺令他渾身不自在,於是便由著聲音外放,由著遊戲人物廝殺拚搏的機械聲充溢了整個房間。
直到對方隊伍最後一個人的頭像徹底黯淡,他才在公頻一眾謾罵聲裡,翻找到了自己的遊戲ID——後麵一長串的禮炮表情和係統冰冷的告示都在慶賀他的勝利。他不以為然地拿起桌前的一瓶可樂,擰開蓋後喝了一大口,悠然地退出了遊戲。
遊戲的輸贏結果才重要,誰管你過程怎麼奸詐狡黠呢。已經習慣被罵成無恥之徒的人在從電腦椅上起身的時候才看見了一旁手機屏幕上掛著五六個未接來電,並且對方還都是同一個人。
宋聞景看著電量已經告急的屏幕,打心底裡佩服電話那頭持之以恒的人——但凡那人複習有這等毅力,也不至於每回都在考試後哭天喊地鬨著要上天台吹風。
東北大鵝怎麼叫?——該啊。
他聳聳肩,正打算躺回床小憩一會兒,手機突然發出的響動給他嚇得一個愣神。
“我操……”他手忙腳亂地把電話接起來,“□□闌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我說兄弟你還躺著呢?我這都打了快七個電話了。”聽筒裡傳來□□闌同樣氣急敗壞的聲音。
宋聞景冷靜地把他剛想回床睡覺的想法拋之腦後:“什麼事兒啊趕緊說,我忙著呢。”
□□闌以為他真要掛電話,氣得跺腳,籃球從手裡滑了出去也來不及管,站在烈日下罵罵咧咧道:“你他媽再忙久一點兒連什麼時候對頭踹你老窩了你還蒙鼓裡呢,靠。”
宋聞景皺了皺眉——□□闌平時不怎麼笑的時候的確看著跟社會小子似的不好惹,但實際上他真正發脾氣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宋聞景聽著他的聲音倒也真不像是在開玩笑,麻溜地從床上坐起來,問:“怎麼了?”
“就隔壁班那時宴禮,你還記得不?”
聽見這個名字,宋聞景眼前閃過那道白色的身影,挑眉,道:“他怎麼了?”
“還他怎麼了,”□□闌抬眼看著筆直地站在不遠處的人,氣得腮幫子都隱隱作痛,“他媽的奚會長把咱們地盤兒封了!”
宋聞景一愣,手機什麼時候因低電量而被迫關機了也沒反應過來。等到半開的窗戶外忽然吹進一陣涼風,原先因為打遊戲出汗洇濕了的後背冷不丁被風一吹,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後人才回過神。
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放假前那人背對著斜陽說出的話,一時啞然。
說不過就直接上手,倒還真是他一貫的風格。
宋聞景聽見自己一聲長歎,轉身拿起充電線給手機充上電成功開機後,二話不說便打開微信,找到了時宴禮的對話框。
——時會長,你這問都沒問過我就直接封了我的地盤兒,說不過去吧?
北京人與生俱來的兒化音技能,加上電子設備裡慣有的細微電流聲,莫名帶上了幾分痞裡痞氣。
時宴禮麵無表情地看著學生會的下屬拉上了倉庫的閘門,又乾淨利落地鎖上一把鐵鎖後,這才滿意地點開了閃著紅點的微信頁麵,將手機音響貼近耳邊,聽完了那人發來的語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衝著跟他告彆的學生會下屬點了點頭,正欲打開對話框打字,宋聞景那頭又發來了一條語音。
——就算拒絕了我的告白,也不至於抄了我的家底兒啊宴宴?
“……”
時宴禮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隻是鎖了這個倉庫。
應該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