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抹乾淨眼淚就要出門,走前特意叮囑林沅拿到船票後立刻離開,不要告訴她以那種方式走、走那條路,也不要跟她告彆,悄悄離開就好。
獨留林沅一個人麵對空曠的房子思考未來。
從沈清昱那裡脫身的確是個好想法,她現在的老板不會過多探究沈清昱的底細,這是敵人間的默契,在她那裡以想目前的身份死去也合情合理。
問題是,脫離現在的老板之後她要去哪裡?
找個新老板?那不如直接留在沈清昱身邊,還少了磨合期多了信任。
去過普通人的生活?雖然是個好選擇但很難保證她能真的正常生活,對她性命虎視眈眈的還大有人在,更何況她要做什麼職業來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呢?
似乎所有選擇最終都通向沈清昱。
她為什麼抗拒他呢?
其實答案近在眼前——與她相愛的人都會陷入不幸。
她全身心愛著的母親、妹妹先後選擇離開她,用慘烈決絕的方式割斷她們之間的聯係。無意間和艾琳娜產生的感情也將他們越推越遠,直到不得不分開的地步。
沈清昱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是有的。
手掌覆蓋上眼睛,她希望在黑暗中找到出路。
沈清昱比她們強大執著,他不停地追逐渴望抓緊她,為了驗證一份虛無縹緲的愛情用命做賭注,不顧場合時間胡鬨。
林沅可以理解他的行為模式,因為他們如此相似,他們之間是最適合以己度人的,也是因此,林沅深知他的愛到了哪種地步才值得付出這麼多。
她是最能理解他深刻愛意的人。
他們都是隻配擁有少量的愛的人,麵對微末的感情,沈清昱選擇親手抓緊防止它逃開,林沅選擇觀察許久後放它離開。
她也害怕這份愛意,深刻見底、清涼澄澈、堅如磐石之下是萬丈深淵的波濤洶湧,僅是觸及表象就足以令她心生畏懼,若是深入其中她還能安然無恙嗎?
溺死在其中也是可以預見的未來。
可林沅必須承認,她在放手時是不舍得。她終其一生都在模仿彆人去愛人,又無比渴望彆人真實的愛意,她見過刻骨的恨意,更想獲得同等的愛意。
沈清昱給她了,她又害怕了。
林沅不停地在矛盾的兩個自我中遊走,有時做出的行為她自己也不理解,卻是她內心真實所想。
手掌從眼皮上移開,刺目的燈光讓她一怔,她開始懷疑過往。
她在害怕什麼呢?
不得好死嗎?還是不能像個人一樣死去呢?或者是未曾幸福過就悲慘離世嗎?
她有必要害怕這些嗎?
不得好死是她早已注定的結局,至於死法的區彆有那麼重要嗎?
和人殉情而死是浪漫的死法,以離奇的方式死去是古怪的死法,悲慘一生去世是可笑的死法。
她以何種方式死去,那種方式又是何種性質,又有誰來評判?
她本來就是無惡不赦的壞蛋啊,手上沾了那麼多鮮血,已經沒有資格和必要去考慮死後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早就不該有奢望的。
輪船平穩地行駛,克裡希手裡的酒瓶在空中劃出圓潤的弧度,顏色瑰麗的就液滴入酒杯,他推向櫃台,問接過酒杯的人:“她會來見老板嗎?”
萊托低頭淺呷一口酒,“她會來,會不會走就看老板怎麼做了。”
做回酒保讓克裡希頗為感慨,“上次在這裡時老板還不是老板,那天老板也在等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