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五人分彆之後,藤丸立香關上了門,看也不看就往床上一撲,木板床結結實實地吃下這一擊,好在質量過關隻發出一些聲響。
把頭埋進裝滿柔暖棉花的枕頭中,陽光與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就隨著呼吸,沁人心脾。
小庫邁著它的小短腿,坐在藤丸立香的枕邊,猩紅的眼睛看著它不省心的禦主,巧克力鱈魚抱在手裡。
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瘦削身軀,雖然有著不輸於其他人的肌肉,但是此刻卻如寒風中顫栗的雛鳥,蜷縮起來,微微顫抖。
安靜的室內還能聽見隱隱綽綽的喘息與急促的呼吸聲。
“你用了盧恩文字。”
語氣冰冷,像是寒夜覆著冰霜的冰刃,小庫十分肯定地下了結論。這個魔力殘留它最熟悉不過,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玩偶,但是原主卻是貨真價實的光之子的反轉。
英靈座上還有以術階現世的庫丘林,盧恩文字是他的武器。
“嗯......”立香的聲音從枕頭裡悶悶地穿出來,似乎是一聲苦笑。
“你應該知道,你的魔術回路現在是什麼情況吧。”
小庫終究隻是一個玩偶,跟曾經陪伴藤丸立香征戰四方的英靈還是不同,它能做的非常有限,所以勉強願意讓立香埋埋它的肚子。
知道,當然知道。
藤丸立香的運氣很好,生父母都是普通人,生下的他卻意外有魔術回路和100%的靈子轉移試性,但是細窄的回路天生注定他在魔術方麵永遠庸庸碌碌,而極佳的靈子試性讓他有機會踏進神秘領域,在迦勒底有了一段堪稱幻想的遙遠旅行。
無法支撐使用魔術的狹窄回路,卻在容貌昳麗的萬能之人的幫助下,借用傻瓜式魔法禮裝的幫助下的以解決。
“你是笨蛋嗎,藤丸立香。”
嘴上這麼說,尾巴卻柔軟地搭在藤丸立香的背上,似乎想要安撫因透支回路榨取魔力而產生的痛苦。
盧恩文字是神造的語言,傳言是北歐大神奧丁在世界樹上參悟七天七夜才創造出來的。在神秘領域中,那是遙遠的神秘,有著後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它對於使用者的要求並不高,這也是庫丘林和斯卡哈一早就壓著立香學盧恩的原因,有著魔術禮裝的梳理也更容易地上手。
現在沒有魔術禮裝的幫助,所有魔力的吸收與轉化全部壓在立香那細窄的會路上。
就像燒乾了水的熱水壺,發出嘶嘶的線路灼燒的聲音,現在立香忍受的疼痛就是來自這裡。
“情況緊急嘛。”
藤丸立香側過頭,臉色還是有些發白,耳邊的發絲被汗水浸濕形成,一縷一縷地粘在耳後。儘管渾身提不上什麼力氣,還是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他老是喜歡笑。小庫這麼想。
“不用告訴我,”小庫冷冷地說道,幾近冷酷,“我隻是你的武器,如何判斷時機,如何使用武器,那是使用者的事情。”
“はいはい——”
拖長了聲音,藤丸立香耍起了無賴,乾嘛,他是傷員好不好,立香理直氣壯地想,找個人撒撒嬌怎麼了!
於是就懶洋洋地窩在那裡不肯動彈,放鬆下來的後,疲憊像是潮水一般衝刷過軟綿綿的四肢。
“ha——”
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以後,眼皮就開始變得沉重,視線中的物體變得隱隱綽綽,他小聲呢喃幾句就陷入了睡夢之中。
恬靜的睡顏,平穩的呼吸,是讓人看了忍不住微笑起來的可愛。
小庫小心地把被子拉了上來,給藤丸立香蓋好,掖好被角。
藤丸立香的睡姿一般比較好,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可以一動不動到天亮;偶爾也非常奔放,睡前頭朝床頭,醒來的時候要麼頭朝床尾,要麼直接滾到地上。
玩偶早早就學會了照顧不省心的主人。
藤丸立香的房間非常的整潔,警校生也有關於房間衛生的檢查指標作為階段分數的一部分,但是再怎麼整潔,一個人的房間多多少少會留有個人的痕跡。
一堆書旁,攤開放在書桌上的參考書,十河太朗所著的『刑法事例演習』在134頁處作了記號,熨燙平整、掛在床頭上是洗洗好的淺藍製服,床下擺著裝備齊全的醫藥箱,被子也由學院統一發放,但是在被角縫上了立香的名字。
小庫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書桌上,小短腿自然垂落下來,窗外的燈光透過天藍色的蕁麻製窗簾,發出淡淡的微光。
“.....立香,你睡了嗎?”
門口有人,他試探性地說,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回答,他才轉頭小聲跟什麼的同伴交談。
“.....睡著了,算了吧,zero。”
“看來是很累了......”
說話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了。小庫才把手裡緊握著的巧克力鱈魚放在腿上。
如果有不懷好意的人要闖進這裡,小庫絕對有把握在那個人手握上門把手的那一刻,用巧克力鱈魚貫穿他的腦袋。
嗯,聽起來是master的幼馴染。它回憶了一下,那兩個看起來很不錯的小子。一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長著一雙丹鳳眼,一個金發黑皮,一身正氣,看起來就是正義凜然的人。
兩個都是當戰士的好苗子,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在戰場上跟成長起來的他們廝殺。用魔槍貫穿他們的心臟,噴湧而出的鮮血會是最好的禮讚吧。
玩偶齜起了尖尖的犬牙,露出一個血腥味的危險微笑,柔軟地尾巴輕輕搖擺。
不過也隻是想想,武器渴望戰鬥無可厚非,但它的意誌絕對遵從主人的意誌。
“真是麻煩呢。”
它居高臨下地看著陷入熟睡的相較於野獸而言脆弱過頭的人類,目光掃過毫無防備暴露出來的柔軟脖頸,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流連在隨心臟一起脈動的大動脈上。
鮮血過於甜美的味道,透過柔軟的肌膚在空氣中彌漫,這對於一個野獸而言充滿了誘惑力。
也不對,它還算得上是野獸嗎?
【“——哈?給我這個乾什麼。”本體不耐煩地捏著包裝精美的情人節巧克力。
“是對平時照顧的回禮,”比一開始成熟很多的藤丸立香早早就學會了應付庫丘林Alter的冷臉,笑著說,“庫醬就收下吧~”
“——哦。”對立香口中那個甜絲絲的庫醬早就免疫了,他無所謂地應了一聲,反正收下就好了,這樣的命令也沒有什麼不好滿足的。
“不要讓我在垃圾桶裡看見它哦,庫醬。”
明明笑得像是春日的暖陽,卻硬生生可以從感受到陣陣涼風,這幅笑麵虎一般表情非常有既視感。
“——知道了。”他一噎,明明是庫丘林的反轉,但是對影之國的女王斯卡哈的恐懼卻沒有一絲的改變,“彆學那個l....女人說話。”
庫醬!你剛剛是想說老太婆的!是吧是吧!
“但是很有用嘛。”
“真這麼想送‘庫丘林’巧克力,去找另外幾個我好了。”庫丘林Alter不清楚,為什麼藤丸立香老是對他這麼熱情,明明迦勒底有這麼多個庫丘林,“那些我一定會給你滿意的回應。”】
藤丸立香是怎麼回答他來著?
不記得了,這個家夥一向是個善於招惹野獸,又善於馴服野獸的。一堆普通的魔術師聽聽都要嚇死的可怕存在被他帶回迦勒底,什麼獸啊,什麼外神,什麼虛數之海裡的生命體.......
這麼算起來,庫丘林Alter也是其中的一個,被藤丸立香所吸引,願意被他驅使,願意奉他為主人。
願意給自己套上項圈,然後將束縛的韁繩遞交到立香的手裡。
早就不再是野獸了,不過是一隻被藤丸立香馴服的惡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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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
在現代生物學上,將人類體驗過這種奇妙的經曆歸咎於,大腦部分未陷入睡眠的區塊,還在進行活躍的活動。
這種大腦引起的表層運動就是所謂的夢。
但是對於夢有著深刻的體驗的藤丸立香卻不這麼認為,經曆了兩個夢魔的深夜騷擾,以及有複仇鬼陪同監獄塔一日遊等等一係列奇幻的經曆。
夢,是另外一個真實的世界。
就像現在這樣,藤丸立香清楚地意識到他在做夢。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幽靜的森林裡。
應該是夏日,隱約可聽見幾聲蟬鳴,樹木的芬芳氣息撲麵而來。
生長茁壯的樹木有著盤虯交錯的龐大根部和與之相配的茂密樹冠,彼此之間相互接連,行成一片原始森林。
立香對於自己睡了一覺,在陌生的地方醒來這件事接受良好,甚至在暗暗慶幸沒有突然從半空墜落。
“——總感覺,沒有高空墜落傳統,就少了什麼呢,”藤丸立香笑著說,一邊站起身來,用手拍去身上的灰塵,“你說對吧,瑪修……”
習慣性地脫口而出那個名字,他微微一愣,旋即意識到現在隻有他一個人。
“——啊,一不小心就忘記了,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了啊。”他感慨到,熟悉一個人在身邊,有時候想要分享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喊出名字,“之前,也好懸沒有把景叫成瑪修呢。”
怎麼說呢,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有點像,偶爾也會忍不住叫錯名字。
不過,現在瑪修她過的怎麼樣呢?修正完特異點,剪定完異聞帶,迦勒底也因為初代所長和後來一係列的違規操作而受到了製裁。
魔術協會一直都像是嗅到利益的氣息而來的豺狼,一心掛在來自阿特拉斯院的神秘與迦勒底的英靈召喚上。聯合國的介入調查隊也是各有心思。
沒有一個人在乎,這些從舊迦勒底中拚死存活下來的英雄們該有怎麼樣的未來——即使他們的未來一直被英雄所拯救。
首當其衝被針對的是藤丸立香,特異點的功績曾被失蹤的羅瑪尼·阿基曼醫生攬下,但是亞特異點與異聞帶仍然讓這顆星星閃閃發光。
總之中間的過程非常複雜,藤丸立香在穆吉克家族的支持與各位英靈的庇護下順利地度過了大學的四年。
在大家的有意隱瞞下,他也不清楚做了什麼樣的交易,問了新所長也隻得來同樣憂心忡忡的安慰,最後遞交到他手中的是一份條件過於優越,過於自由的契約。
沒有人可以乾涉立香的意誌,他的人生與他的道路由他自己決定。
迦勒底的工作人員也有得到很好的安置,有了新的得心應手的安穩工作,至於瑪修,梅林把她帶走了,說是有了對瑪修最好的安排。
藤丸立香當然樂意看到可愛的後輩有更好的未來,而且梅林雖然看起來很不靠譜,但是也總歸是有一份自己的打算,而且有芙芙跟著。
藤丸立香他一無所有的來,卻帶著滿滿的愛意離開。儘管現在獨自一人,卻不會感到寂寞。
“這個森林是有多大啊啊!”
走了體感上的四五個小時,藤丸立香鬱悶地拿頭頂著樹乾,懊惱似的撞了撞。
天色也不見改變,不過這樣方便,畢竟到了晚上,路會越來越難走。
而且,這種深山老林,會出現很多變故,比如說碰上什麼野豬和熊什麼的,或者不小心失足摔斷腿什麼的。
“話說回來,這個地方我是不是已經轉過一圈了?”
立香眯起眼睛,仔細看看眼前這棵樹,樹乾上有個凹洞,兩顆樹瘤,再看看旁邊那顆,有被碰撞行成的痕跡。
可惜,分辨不出來。
“哇哦,這個地方轉沒轉過不知道,但是肯定有野豬。”
憑借著在各個特異點與異聞帶中習得的野外生存技巧,藤丸立香肯定地摸著那處痕跡,感受痕跡的走向與樹木的磨損程度。
野豬長著兩顆長長的獠牙,主要用作覓食與攻擊。它們喜歡靠在樹上磨牙,一個優秀的獵人可以根據蛛絲馬跡來追蹤野豬,然後收獲盆滿缽滿。
然後果不其然看見一些不太清晰的小坑,與一條藏在灌木叢下邊的小徑。
看來那隻雄性的野豬經常到這邊來巡視它的領土,從獠牙留下的痕跡看,是個有著粗壯獠牙的大家夥。
“呐,小操,我們已經走的很遠了。”
一個小孩子稚嫩的聲音擔憂地說。
“我們這樣不跟大人說,跑到這麼深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兩個小孩子出現在這一片深山老林裡,帶著小草帽,背著準備抓獨角仙的塑料箱與橙黃色的水壺,其中貓貓眼的小孩子有些不安地扯著另外一個孩子的衣服。
“小景,放心啦,群馬縣這邊的森林可以說是我的後花園哦!”被叫作小操的孩子驕傲地拍拍胸脯,“而且你不是也很想看到嗎,那種超大的獨角仙!”
“我之前就在這一片看見過,之後去看了書,書上說它叫海格力斯獨角仙哦!那個大名鼎鼎的大力士的名字命名的!”
聞言,貓貓眼小男孩眼中升起渴求的光芒,但是他還是咽咽口水,艱難的說道。
“那,再走一段,如果沒有看見,我們就回去吧,畢竟還是太危險了。”
藤丸立香站在灌木叢後邊,看見兩個發頂,捕捉獨角仙的網兜一搖一擺的。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他忍不住發出聲,叫住那兩個孩子,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孩子們嚇了一跳。
“哇!出現了!是天狗!”
小操像是一隻收到驚嚇的小鳥,跳了起來,網兜一橫抵在前麵。
“誒!誒誒誒——”
被稱呼為景的小男孩瞪圓了一雙貓貓眼,情不自禁地後退幾步。
“才不是天狗啊......”藤丸立香無奈地撓撓頭,“隻是一個迷失在這片森林的可憐人。”
“哦?但是你看起來很可疑哦?”
小操懷疑地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淡藍色製服的青年,他鼓起勇氣攔在小景麵前。
“先不說你為什麼會出現在群馬的深山裡,大哥哥你看起來不是登山客,也不是采風的攝影師與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