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危險!請各位市民務必注意!
……
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但是這些又很快地從我的腦海裡掠過。
它們混亂地交織在一起,讓我摸不到頭緒,就像我身上穿著的這件掉線打結的毛衣。
我早該明白,後星際的賽博政府早已形同虛設。他們與冰冷的機器無異。
這已經是一個接近滅亡的時代。
當時間成為一種通貨膨脹的廢紙,人們不僅隻是追求永生。他們還想擁有更多,更多人生的可能性。
於是時空旅行便順勢而生,成為了最流行的玩法。
就像舊時代裡女巫們所乾的一樣。
她們並沒有所謂魔力,僅僅是掌握了更超前的計算方式,理論研究與世人大相徑庭罷了。例如所謂“預言能力”,便來源於夜間穿梭時空的靜觀。
當女巫群體與賽博政客達成聯盟的那刻,她們從未想過,自己的魔力,會使得世界陷入崩潰。
人們太貪心,這種貪婪使人發狂,喪失人性。
曾經困擾世人的外祖父悖論被簡單地打破:
隻要回到過去,殺死過去的自己,你就可以替代過去的自己,抹殺掉已經發生的未來,贏得“再來一次”的機會。
但這隻是表麵的狀況。很多人並不知道這其中重疊時空的概念。
當不同的未來個體不斷通過抹殺過去,這個世界已經找不到最初的那個“過去”,自然也不存在既定的未來。
後星代世界因此陷入停滯,厄運者從此誕生。
但這個秘密被隱瞞了下來。
直到第三次世界大戰徹底爆發,這是蔓延至全宇宙時空的暴力狂歡,與政府無關:
在這裡,人人皆“自殺”,因而人人得以永生。
從舊時代流浪至此,我並不想看見這些發生。可是……我要怎麼做?
我握緊了潼恩的手,站在即將崩塌的城市中心,陷入迷茫。
這時,我突然撞到了一個女人。
我連聲道歉,匆匆擺正身形。當我抬頭和她對視時,又一張熟悉的臉映入我的眼簾。
空氣突然陷入沉默,所有事件都停止了。那些播報,它們全部熄火,被置換成了開心保險。
她帶著珍珠耳環,一身漂亮的小洋裝,金發赤瞳,口紅抹得鮮豔,顯得年輕又美豔,脖頸上的眼球項鏈像是在微笑轉動。
“伊芙?你怎麼在這裡,還有潼恩。”
她大叫了一聲,親昵地抱住我,眼裡流露出饑餓又瘋狂的精光。
“媽媽?”
我聞著她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悶悶地出聲,眼裡帶著幾分錯愕。
見狀,她心疼地摸摸我和潼恩,滿是慈愛,“還沒吃飯吧?快跟我來。
她步履姍姍,勾了勾手指,帶我們進入馬路對麵的高檔餐廳。
潔白的桌布一塵不染,水晶燈刺眼。這種場合,陌生到令人惶恐,我忐忑不安地坐在一旁,望著眼前麵目熟悉的女人,手足無措而又眷戀。
媽媽翻開菜單,漫不經心地叫了很多的菜。
我很遲疑,待服務員退下後,悄悄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我小聲地對她說:
“這不太好吧,我們沒有錢,也沒有足夠的時幣。”
“沒關係。今天有人請我們吃飯。”
媽媽擺擺手,敷衍地回應著我,眉間寫滿了不耐煩。
菜肴一道道被端上來。看上去很美味。媽媽不斷地催促我們快點吃。
潼恩的肚子在叫,我的也是。
我拿起了餐刀,悄悄用眼神示意他先彆動筷。
“媽媽,你還記不記得我今年多少歲了?”
我開了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女人眼神一愣,她隨即哈哈大笑,點了點我的鼻子,寵溺地說道,“小伊芙,你太淘氣了。”
在流浪星際裡,人們早已不再計算年齡。因為我們,朝生暮死,永世輪回。
可我是一個前時代的流亡客。
媽媽,你也是。
此時最後一道菜被端上來了。
在那個服務員退下前,他歪了歪頭,唇角噙著幸福的微笑,眼神空洞又禮貌地對我說:
“小姐,這顆糖是送給你的。”
他打開了銀色餐罩,小小的瓷盤裡擺著的是顆西瓜泡泡糖。
我了然地點點頭,接著把餐刀用力地插進了“媽媽”和那個服務員的心臟。
死掉的人怎麼會複活呢。我暗想道。
以及,媽媽,潼恩是我流浪時撿到的弟弟,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厄運者,他裝得總是太假。
現在桌布上沾著漂亮的花朵,鮮紅,絢麗。我冷靜地拉著潼恩離開了現場。
“他們都是壞人。”
我對著潼恩言簡意賅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