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遊樂園內,前星際執行官,如今的殺人魔低下頭來,他看著那顆廉價糖果和眼前“姐姐”,笑了。他不動聲色地想,果然女巫們都是社交笨蛋,隻會拿糖哄孩子。
舊地重遊,看著伊芙·斯特蘭奇眼中隱隱流露出的緬懷和悲痛,殺人魔突然感到一陣愉悅的惡心,他已然迫不及待地想看見這個小女孩兒發現真相後的絕望。
在這個時空,女巫已然滅亡。
她會哭嗎?她最好還是彆掉眼淚。他已然看過太多了,無聊得令人生厭。她最好也彆求饒,千篇一律,皆是無用功。
但殺人魔知道,這個新鮮的小女巫,總是會帶給他一些驚喜。
他們是在兩個清零日前認識的。
彼時他剛殺死這個時空最後的陌生活人。躺在那一堆斷肢殘臂裡,他哼著兒歌,閉上雙眼,舔了舔唇邊血漬,懶洋洋等待著下一個世界末日的風暴來臨。
尋常的尋常。除了……她向他伸出手來,笑得一臉天真又愚蠢。
對了,應該自我介紹一下。達科·伊賽爾,生卒年不詳,前星際執行官,現時空通緝犯,已落網。噢,不,是度假中。
寄居在這樁皮囊內,隻是旅行。
一日囚隻有一個好處,它能讓你在這個固定的時空內為所欲為。他向來喜歡玩弄時間,朝生暮死,將萬事萬物掌控於自己的手心。
即便是世界末日,這又如何?!
畢竟每每想到星際聯邦裡那群廢物所辦的差事,他都想發笑。他們或許是都把腦子挖出來喂狗了,才會想出如此荒唐的刑罰。
在一天裡,他最討厭的時間,就是黃昏。因為這個時節總是令人視力不佳,判斷力低下。
從前,還在星際時空裡執行任務時,他的瘋癲住在理智的隔壁,它們被嚴格劃分,戴著鐐銬與監視器,高牆聳立。但是現在,它們都自由了。在宣判他違規的那天,他放聲大笑,將那堵牆砸得粉碎。
他是在一個黃昏的日子被押上星際聯邦法庭的。
子彈仍在腦袋裡嗡鳴,他們說,抱歉,我們根據算法,檢測出您的危險度將會危及整個世界的存在。
審判庭內,執行官嘲諷地勾起唇,摘下了徽章,聲音砸落在地,如同他被踩得粉碎的尊嚴。
在眾人受驚又憤恨的注目下,他隨及走上了台,敲敲錘,散漫地坐在桌子旁,奪過審判員手中那一遝厚重的犯罪記錄,輕瞥了幾眼。
你看,這就是為什麼他天生對女巫這種故作玄虛的生物深惡痛絕。將科學與巫術混為一談的後果,就是這群愚蠢的決策層,變得更加愚不可及,卻自以為是地掌握了真理。
如果你能預測到宿命,你是否選擇抗爭?判處未決之人以死刑?他們當然會說,是,我會鏟除一切為隱藏危險。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當初需要他的原因。
從始至終,他不過是個冰冷的殺人機器。穿梭在不同的時空裡,根據著特定指令執行著暗殺,維係著每個時空裡死亡率的平衡。
很不巧,如今他這把這見血封喉的屠刀,終於輪到揮向自身性命的那天了。
望著周圍人僵硬的神態,執行官終於想起來什麼。他將剛剛散發出的時域威壓收回,攤開手懶懶地說道,喔,抱歉,是工作習慣。好吧,諸位,如你們所願,將我燒死吧。
就像從前你們對那些女巫一樣。
眾人退後了幾步,眼神滿是忌憚。審判員身子抖了抖,他繼續說,因此,您將被永遠囚禁在一天之內,循環至死。
男人抬起了眼皮,不緊不慢地盯著審判員,像是在思考著他的提議,“喔?”
“但是,鑒於您對於星際秩序的貢獻,我們允許您選擇具體一位前往的日期。”審判員磕磕絆絆地補充道。
執行官惡意地笑了,眼神頑劣。他說,既然如此,請把我送到世界末日的那天。
眾人大驚。
下一瞬,他們目睹著執行官歪歪頭,扣下了扳機,腦漿四濺。恍惚之際,他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彆忘了你們的承諾。我會再回來的。他臨終前的遺言依舊回蕩在大廳之內,殘留在每個公民午夜夢回的陰影之中。
但萬幸,他已然自動自覺地佩戴好了時間跳躍器,它將會將他押送至那個時空,世界崩塌之日。
叮——咚——
男人淡淡地睜開眼,望著周圍一片和諧又死寂的模樣,嘲弄地勾起唇。
由於他的過激行動,清理時鐘將會提前敲響。
混亂歸一,秩序重構,他的所有行動將會連同所接觸過的路人記憶一同抹殺。
唯一不同的隻有眼前這個風塵仆仆的小女孩,伊芙·斯特蘭奇。她像是隕石般砸落,突然閃現在這個時空裡,穿著一襲中紀元裡古老落伍的鬥篷裙,陌生又新鮮。
熟視無睹四周傾倒的建築,這隻女巫從地麵上爬起來,眼神一縮,迅速向即將被埋在亂石中的他奔去。
她朝他伸出手來,不待他反應過來,她便將他拽了過來,“小孩,快跑”,她急匆匆地說,“這裡危險”。
麵對她的焦急,他隻是直勾勾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