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高塔之上,整點清零的鐘聲再度響起,幾千枚落日鏡儘數破碎,沉睡的見習女巫睜開眼。她摸了摸完整無損的脖頸,喃喃囈語道,“這就是末日?”
她不理解。
染著血漬的冰晶鏡麵破碎如花瓣,散亂在地,一片片地映射出她的側臉。
她想不通潼恩的死亡。
為什麼那顆子彈,射穿的會是他的腦袋?他到底象征了什麼?他到底是誰?
她以為自己的行動與偽裝萬無一失,足以騙過天道。
與現實中迷茫的臉蛋不同,鏡中斷頭的女巫緩緩開口說道:“小伊芙,不要以為你全知全能,你所看見的隻是世界最不起眼的一隅。”
你並沒有想起事情的全部。甚至說,你把一些特有概念都混淆了。讓我們把記憶撥到最初的起點。
比如,厄運者到底是誰?
三維世界的崩塌首先是由時間緯度的混亂引發的。時空旅行因此被星際局勒令禁止。秩序警察應運而生。他們的任務,是找尋出每個時空破壞因果秩序的厄運者,將他們抹殺。
這點你已然爛熟於心。
但你忘記了,在現代巫術與科技聯姻瀕臨破裂的時代,作為一個剛從森林裡闖入城市,對於時局一無無知的見習女巫,你曾滿懷期待地加入了秩序警察的行列。
從一開始,比起傳統的女巫身份,你就更憧憬成為一名騎士。
你厭煩了演算後煞有其事的解讀,多年的書齋生活沒教會你絲毫沉穩理性,隻讓你內心對於榮譽鐵血的冒險旅程充滿幻想。
但是,和一般掌管時間的執行官們不同,你接受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前往中紀元,潛伏在魔法種族之間,找尋出那個來自未來的厄運者,銷毀它。
“你是特彆的。這個任務隻有你能完成。”星際聯邦將計時器派給你時,額外對你說道,“不過請記住,女巫,你隻有【一天】時間。”
你半知半解地向上級長官點點頭,戴上了時間檢測器,皮膚上羊角蛇頭的徽章綻放出一個奇詭的微笑,趨近於無。
你出發了。
在市中心打聽清楚路線後,你來到遊樂園裡的女巫集市,在零點時空間隙開啟時,忐忑不安地按下了計時器。
你降臨的那一天剛好趕上了年度盛典,人類世界一年一度的狂歡節,傳聞中的魔女之夜。
傳聞在雪山之巔,巫女將與惡魔共舞,她們以人頭與血肉為貢品,進行血腥祭典,討要一些邪術謀生,放縱享樂。
和新紀元的和平盛狀不同,中紀元,那是一個恐怖的國度,女巫們都是野蠻生物。
你在高塔內接受的曆史教育如是說。
淩晨的霧氣朦朧。
站在中古遊樂園中央,你遲疑地看著眼前由彩花與奶油糖漿堆砌出來的甜膩派對,接過新結識的女巫遞來的僵屍拇指餅乾,陷入沉思。
“謔,都是人類自己嚇自己的幌子。你怎麼會信呀?小朋友?”
藍發的天文女巫將杯子中的麥芽糖漿一飲而儘,聽完你的言論,忍不住捧腹大笑。
“對了,小伊芙,你剛剛想了解哪顆行星的隕落規則來著?”
又一個女巫走來,她拍拍你的肩,優雅地挑出凍著肝臟櫻桃的冰塊,放入口中,漫不經心地抽出手來,翻閱著工作筆記。
你歪歪頭,顯然對於如此熱絡的同族不太適應。
在新紀元,女巫已經是一種稀有生物了。她們多病多災,一般自顧不暇,不愛外出,更少交往。
所以你沒曾想過,中紀元的女巫們是一群如此親昵血緣、注重傳統的團體。憑借著手腕上羊角蛇頭的徽章,還沒來得及編織一個完美謊言瞞天過海,你便已然成功加入了她們的行伍。
你想,這或許就是上司說“這個任務隻有你能做到”的緣故吧。
“這孩子是從森林來的高塔女巫,還在見習期。”將你引薦給眾人的銀發女巫,集市的領主伊芙琳說道,“涉世未深,請多多關照。”
你微笑著向她們行了一個點額禮,胸前的眼球項鏈緩緩滾動了一圈。
女巫們嗬嗬大笑,雪白的指甲蓋捏捏你的小臂和臉頰,拍拍你背後的劍匣,“這倒稀奇,這倒稀奇極了!”她們打量著你,“但是歡迎,歡迎!”
這些都和書本上寫得不一樣!
中紀元是一個美妙的時代。剛到這裡的每一刻都讓你感到興奮,它擁有著你最感興趣的神秘算法,占卜星學以及複古風土。
這是你第一次看見如此盛大的女巫交流慶典。她們攀談著草藥學和最近稀奇古怪的發明品,測評著水晶球中不同礦物成分構成對占卜術精確度的影響。
每個人都如此優雅又美豔,溫柔而體貼,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她們是真正的科學家,隻是有些病態嗜好,性格瘋癲。
這也是你第一次在女巫群體中,感受到親切溫暖的感覺。這幾乎令你忘記了過去童年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