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點清零的鐘聲敲響了。
你看見手腕上的計時器歸零,叮——與之相伴的是潼恩·伊賽爾的屍體一點點化為灰燼。
你絕望地站在時空間隙之中,為自己搞砸的一切感到無限的悔恨。你太粗心,錯過了太多細節,將未來搞得一團糟。
星際聯邦選擇你來過去執行任務,真是一個錯誤。
然而待霧氣散去,你卻再度站在女巫集會的中央,聽見伊芙琳向眾人介紹著你,“這是伊芙·斯特蘭奇,從高塔來的見習女巫,我們的新成員。”
你定定地站在原地,潼恩·伊賽爾的死亡依然殘留在你的視網膜內,刺得你眼睛發燙。
她們看著領主女巫身後的你,哈哈大笑,將糖塞到你的嘴裡,揶揄地說道:“嘖,小伊芙,你怎麼哭了?是我們太嚇人了嗎?”
望著眼前重複發生的一切,你終於明白了上司臨彆前說的話外音。你看著計時器上整齊同一的數字,握緊了拳。“伊芙,你隻有【一天】時間。”
你決心把握著上天的眷顧。
你不清楚這個時間循環什麼時候能夠結束。不過你的小攤生意開始變得越來越好,因為你精準的預言能力。
當然,如果這一天是個虛擬遊戲副本,那麼不斷讀檔重來的你,毋庸置疑是整個世界頂端的滿級玩家。
你已經將這個世界的全部可能性探索了一邊。如今,你每天遇見相同的人,聽他們談論相同的話題,陪他們跳相同的舞。
你並不為此感到無聊與暴躁,即便時空凝滯,你一直停留在同一天。
你隻是細細品味著中紀元的特色,努力從中尋找著厄運者的痕跡,還有……尋找到那個小男孩,潼恩·伊賽爾。
他是一個例外。
你在這一天內儘可能地找遍了整個大陸,無果。你終於明白,他真的從此在這個時空蒸發了。
夜幕降臨,你握緊手上的西瓜泡泡糖,抬頭看著中紀那顆不落的啟明星發愣。在零點到來的前一刻,你在筆記本上劃掉了最後一個定點。
你想,或許是你太笨了,所以才會將一個任務重複多遍都沒有進展。
叮——咚!
你再度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這一天,瓦吉普斯之夜。這已經是你第一千零一次重複相同的場景。
藍發的天文女巫喝著麥芽糖肝臟酒,同你半醉半醒聊著占卜星象。“告訴你一個秘密,”她神秘兮兮地對你說道,“這世界是一個蛋。”
“什麼?”
你聽完她說的話,突然脊背一陣發麻,像是被她點醒了某個關鍵信息。
“莫妮,你說什麼?”
“哈哈哈哈,我是雞蛋。”她打了個嗝,將複活節彩蛋塞到你的懷裡,醉醺醺地睡著了。
你打量著那顆彩蛋上密密麻麻的花紋,終於發現,在這個世界偵查時,你遺漏了什麼。
是女巫們。
你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空被謀殺的數量遠遠高於你的想象。
那是因為……你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你闖進了領主女巫的帳篷內,滿腦子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問題,做了個揖。
“為什麼是我?”
你單刀直入地問道。
伊芙琳隻是抬起眼來,淡淡地瞥了你一眼,像是早有所料。她微笑著擰開了糖果罐,示意你落座,“噢,是我們的小騎士,今天怎麼想起來找我?”
女巫們見你的第一眼,望著你從不離身的劍匣子,總是會打趣道,你是入錯了行,將天賦技能開辟在了不合時宜的角落。
與之相伴的,你的性子也是急躁不堪,衝動莽撞,比起靜思的巫師,你更像個騎士。
你並不把這種言論放在心上,甚至還有一絲小小的得意。你想,當然了,你可是一個來自未來的秩序警察。
因此你並沒有讀懂她們揶揄之下的真正內涵。
“讓我給你占卜一局吧,小伊芙。”
帷幕之內,伊芙琳清洗著塔羅牌,她睿智的眼神割過你藏在衣袖下的計時器,“我想你應該回到高塔之上。”
你沒有應答,隻是握緊了手中的劍。
“時間還長,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她微笑著說。
伊芙琳點上了一爐熏香,裡麵塞滿了骷髏頭般的小蘑菇。你皺起了眉。
可她依舊自顧自地往下說。
在很久很久以前,高塔之上居住著一個與世隔絕的惡魔,她掌管著時間,兢兢業業。
但她既不關心世界,也不關心人類。
她是一個極為自戀的惡魔,有著一千零一麵落日之境,每日每夜,她最愛的娛樂活動,就是通過鏡像打量著自己的容顏。
直到有一日,她發覺自己再也不能透過鏡麵看清自己的臉。
她著急極了。可這是她第一次開始仔細打量著鏡中其他的風景。很不巧,這太庸俗了,她愛上了一個人類。
可這並不是童話故事。他並不是一個國王,也不是領主。他隻是馬戲團裡一個極為卑賤的小醜。
魔女在鏡中窺探著他的一生,見證著他所遇到的種種坎坷。在小醜死去的那一天,她的哭聲打碎了九百九十九麵鏡子。
最終,她撿起了地上的碎片,自刎身亡。她的靈魂被永久禁錮在了最後兩麵完好的鏡子裡——過去和未來。
她采取了最極端的舉措,希望以此改變她不喜歡的故事。你看,她還是太自我。她其實誰都不愛。
在她剛來到人間時,從前的人們把她奉為神秘的巫女,從高塔下來的救世主。
可誰能料到,為了回到現在,後來的她成為了在時間維度裡竊取他人生命的小偷。
這不是她第一次失敗。床邊那把血跡斑斑的古劍記載著多次她以自刎達到跳躍未來、妄圖改變命運的種種努力。
可無一例外,她將演算推理到最後,依舊是個死局。
無論她是掙紮還是放棄,世界依舊崩潰。她終於明白,原來在這個三維國度裡,她誰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