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起身看著處長,悠悠道,“如果我沒記錯,實驗對象的飼養是有嚴格標準的,那請問,按照實驗室規定,能這麼對待實驗對象嗎?”
室長額角流下冷汗,“這…”
這確實是他疏於管理,如果上麵追究起來,他難辭其咎。
唐芯摩挲著手中的工牌,似笑非笑道:“還有問題嗎?沒問題的話就把他送過去吧,小心點,彆弄傷他。”
埃德溫實驗室位於坎特貝爾州郊外,占地3000畝,由州政府直接管轄,每年投入大量經費,官方說法是研究和攻克人類重大疾病,實際上專門用來研究這些美麗卻殘暴的神秘生物。
唐芯換上實驗服回到實驗室時,那個受傷的鮫人已經被送到了。
見到她,鮫人立刻掙紮起來,漂亮的魚尾拍打著玻璃箱,發出沉悶的響聲。
“放了我!”
唐芯抱著雙臂,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鮫人皺眉,“你那是什麼眼神?”
“我隻是好奇,為什麼每一個人在被抓時都要說出這句話,難道你說了我就真的會放你走嗎?”
鮫人氣結,“你!”
唐芯笑了,“開個玩笑而已,彆生氣,雖然不能放你,但是讓你透口氣還是可以的。”
她走到操作台邊按了幾個鍵,將鮫人放進了實驗室角落裡一個寬闊的水缸中。
在狹小的水池中被關了幾個月,驟然進入了一個寬廣的空間,鮫人在舒展身體的同時也警惕著女人的動作。
他將利爪搭在水池邊緣,一旦察覺到威脅,頃刻間就能戳穿她的喉嚨。
女人對危險毫無所覺,自顧自從消毒櫃裡拿出了幾個瓶子。
察覺到她的動作,鮫人的脊背繃緊了,“你做什麼。”
唐心搖了搖手中的藥瓶,“放鬆,我隻是想幫你上藥,你受傷了不是嗎?”
鮫人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你敢靠近我?你們人類都是懦弱的生物,你們害怕我,所以把我關在鐵絲網封上的臭水池裡,你看到那個死掉的飼養人了嗎?你比他還脆弱,我輕易就能劃開你的喉管,讓你的血濺滿這個房間。”
“那你就動手好了,不過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隻會死的更快點。”
唐芯毫不客氣的話激怒了水中的鮫人,他耳後的魚鰭翕動著,喉間溢出憤怒的低吼。
“你不用生氣,我沒有惡意,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唐芯走到他麵前,“尾巴。”
鮫人當然不會照做。
唐芯歪歪頭,像是在對待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她將手探入水池,撈出了鮫人的尾巴。
他尾巴的鱗片掙紮時被鐵絲網剮落了,在臟汙的水池裡泡了太久,傷口露出大片的白色腐肉,像是得了皮膚病。
唐心用棉簽蘸了藥膏,輕輕的在他鱗片脫落的地方塗抹。
鮫人大驚,在藥膏的刺激下,他條件反射的抓住唐芯的手,在她的手臂上流下五道長長的血痕,鮮血順著手臂滑落,在她的白大褂上洇出一朵血花。
鮫人僵住了,它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唐芯,大聲道:“我說了讓你彆靠近我,你活該!”
唐芯沒在意他的態度,她放下棉簽,改用手指在他的傷處輕輕點抹,方便更好的控製力道。
“有點痛對嗎?抱歉,我會更輕一點”
藥裡大概含有鎮痛的成分,在最初的疼痛之後,傷口像被清澈的浪花撫慰著,涼絲絲的,很舒服。
鮫人的刻薄話被堵在了嗓子裡,它噎了噎,目光複雜的看著唐芯為他處理傷口。
“你想讓我做什麼?”
“什麼意思。”
“彆裝了,你這麼對我,不就是想拿我做實驗嗎?說吧,是想切斷我的胳膊觀察傷口的愈合速度,還是把我固定在手術台上,看多久會缺水而死?”
鮫人十分執拗的看著他,仿佛認定了她是要拿她做實驗的壞人。
“用你做實驗?”唐芯上下的打量他幾眼,忽的笑了。
鮫人被她笑得有點慌亂,提高聲音道:“怎麼,被我說中了?”
唐芯笑著搖頭,手上麻利的給繃帶打了個結,末了,還在他的傷處輕輕吹了吹。
輕柔的氣流拂過,鮫人的尾巴輕輕抽搐了一下。
它用利甲摳住手心,抑製住了這一絲讓人羞惱的反應。
“你想太多了,我沒打算用你來做實驗。”
鮫人愕然。
“我帶你過來,就是為了找個方便的地方替你處理一下傷口,僅此而已。”
“我有自己的實驗對象,用不著對你做什麼,你大可以放心。”
“既然不打算用我做實驗,那你為什麼救我,你們人類有這麼好心?”
唐芯收拾好藥品,又熟練的替自己注射了一支血清。
聽到這個問題,她的目光落在9號身後的虛空,好像在回憶某件往事。
“為什麼救你......”
唐芯整理好情緒,笑著看著他,“大概是因為你的尾巴很漂亮吧。”
“尾巴...漂亮?”
9號呆住了,一抹緋紅慢慢爬上耳尖。
唐芯替他處理好傷口後就將他送回了第三實驗室。
第三實驗室是實驗品的陳列室,室內有許多圓柱形的水族箱,裝著鮫人實驗品,在被關進地下室之前,他就被放在這裡。
“喂,你怎麼這麼不識趣,和唐博士在一起,這麼好的機會都沒抓住。”
身旁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鮫人這才發現,在他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的幾個月,實驗室竟然又來了幾條新的鮫人,說話的是一條雌性鮫人,她此刻正用手卷著肩上的卷發,挑著眼睛看他,嘴角撇著,一臉鄙夷。
9號不耐煩道:“關你什麼事。”
“我這是看你可憐提點你,我就是唐博士的實驗對象,唐博士可好了,特彆照顧我。”
說到那個叫唐芯的女人,雌性鮫人一臉驕傲,仿佛能當她的實驗品是多麼光榮的事情。
鮫人嗤她,“蠢貨,鮫人在海裡生活的好好的,如果不是人類,怎麼會被抓過來窩在這破水缸裡。認賊作父還這麼高興,泡久了水進腦子了吧。”
這麼說著,他卻忍不住垂下眼,看了看尾巴上那個愚蠢的白色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