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敲響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進。”

門內，她的老師杜威博士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顯示屏，見到她，杜威摘下眼鏡，靠在電腦椅上看著她。

“老師。”唐芯恭敬道。

杜威看了她一會，將電腦轉到了她麵前。

“看看。”

唐芯依言上前。

電腦上是一則報道，來自海洋生物界一家十分權威的電子雜誌。

“海底探測器拍到未知生物，疑似神話傳說中的人魚。”

配圖是幾張深海中模糊的人形生物。

唐芯往下滑，即便隻有幾張似是而非的圖片，依然在評論區引起了激烈的討論，大部分人都對這種神秘的生物很好奇。

“官方已經開始逐漸放出消息，逐步讓世人接受鮫人的存在，為之後正式公布做鋪墊，滅絕他們已經不可能了。”

唐芯放下手中的鼠標，沒說話。

杜威看著她這個悶不吭聲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如何對待鮫人這件事上牽涉的利益眾多，我本來就不讚成你卷入，現在木已成舟，你還在執著！”

自從三十年前海底探測器拍到鮫人，議會中就分成兩派，一派主張與鮫人共存，甚至要借助鮫人開發深海資源，另一派則認為，鮫人是具有高等智慧的生物，還具有人所不具有的在深海生存的能力，對人類有潛在威脅，應當消滅。

兩派僵持不下，消息也被暫時封鎖。

唐芯是他的關門弟子，在海洋生物學上天分奇高，是他最寄予厚望的一個學生，可是不知為何，非得執著於滅絕鮫人，甚至為議會做事，研究鮫人對人類社會的威脅。

唐芯沉默了一會，道：“我明白了老師，我會改變研究方向。”

杜威見她妥協，聲調也軟了下來，到底是自己的愛徒，不舍得對她說重話。

“你能想清楚最好，你有大好前程，不要去鑽這個死胡同。”

杜威想了想，又道：“你的那件事，我已經托朋友給壓下來了，現在關於鮫人這一塊的法律規定還是空白，即便之後有規定了，法不溯及既往，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你先在這裡避避風頭，過段時間，我會想辦法從中運作，送你回聯邦最高實驗室。”

聽到這，唐芯的心中不無觸動，她父母早逝，杜威對她亦師亦父。對她，杜威真的可算得上是“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

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杜威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進來。”

進來的是他的同門師兄周行。

周行走進來，沒看唐芯，徑直對杜威道：“老師，到時間了。”實驗室的主任每周會都會巡視實驗室，今天正好是周一。

杜威拿起掛在衣架上的白大褂，“唐芯，你也一起，正好熟悉一下實驗室。”

“好。”

周行看了她一眼，轉身率先跟上了杜威，唐芯沉默的跟在後麵。

來到三號實驗室時，周行打開門，請杜威進去。

他向杜威介紹實驗品，“老師，三號實驗室現在共有27條實驗品......”

杜威打斷他，“加上唐芯帶來的4條，總共應該有26條，多的一條是哪來的？”

“是9號，師妹把它從地下室裡帶出來了。”

“9號，那個在運輸途中攻擊押送人員，試圖逃跑的鮫人？”

“是的老師，他已經連續攻擊過三個工作人員了，還導致其中一名飼養員死亡。”

說話間，正好走到九號所在的實驗缸，9號的視線從唐芯身上滑過，集中到了杜威和周行身上。

對上9號含著恨意的眼神，杜威感到不大舒服，“有攻擊性的實驗品就不要留了，儘快處理掉吧。”

“是，老師。”

9號低吼，露出了尖利的獸齒。

“等一下。”

唐芯上前一步，擋在9號身前。

鮫人看著麵前瘦削的背影，愣了愣。

“老師，經過我的調查，這條鮫人之所以攻擊人，是因為長期處於不良的生活環境，食物和衛生都得不到保障。至於那個死掉的飼養員，雖然很遺憾，但他確實存在無視警示牌，違規投喂的行為。鮫人是珍貴的實驗資源，我認為可以酌情寬容。”

杜威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唐芯，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這樣，那就留下吧。”

唐芯鬆了一口氣，杜威轉身之後，她飛快的衝缸中的鮫人做了安撫的手勢。

鮫人愣住了。

唐芯在9號那裡耽擱了一些時間，等她出來時，杜威已經先回辦公室了，周行正抱著胳膊靠在門邊。

唐芯帶上實驗室的門，看都沒看他，徑直離開。

周行顯然不打算讓她就這麼走了。

唐芯的腳步頓住。

“會虐殺實驗對象的人，什麼時候也懂得珍惜實驗資源了。”

說著，朝她走了過來，表情很陰沉，“我的試驗品，怎麼處理它我說了算，師妹手伸得有點太長了吧。”

“你的試驗品？”唐芯笑了，“所有的試驗品都屬於實驗室，而實驗室的主任是老師，師兄這話從何說起。”

周行難得沒有當場發怒，他深吸一口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樣惺惺作態是為什麼？你想靠做這些事挽回形象，好趕緊回聯邦最高實驗室！我告訴你，你的名聲在學界已經爛透了，想靠這種小事彌補，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