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良久，為歡仍然一動不動坐著，我隻好自己吹滅了蠟燭。切了一塊兒給為歡，他依然紋絲不動坐在沙發上，就在我以為就要這樣僵持到天長地久的時候，為歡站了起來，原來是去洗澡了。

我特沒意思地撿起來放地板上的我的書，坐在沙發上，又自顧自地開始講。我都懷疑自己整天這樣學英語有個什麼屁用。不過我要做英語老師了，我考慮著，是不是三個月的時間一過，就不要再做家教這一類的事情了，安安分分做個中學老師吧，爭取不要被開了，就是很好的了。

我依然發揮著某種精神，說實話我也說不上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精神，反正肯定是一種令人感動的精神，我感動不了為歡，至少還能感動為歡的父母。

我正一個人不鹹不淡地講著，為歡就洗完了，穿著白毛衣，特彆乖的樣子，濕濕的頭發。看見他出來，我講課的聲音不自覺就提高了，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能傳道授業解惑啊，機不可失，本以為為歡至少還會乖乖受兩句洗禮，感受一下語言的多元化和複雜性，但是為歡輕輕鬆鬆就把我的不良企圖給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他打開了電視，然後走到桌子後麵，我的身邊，撞我一下，一屁股坐沙發上，拿著遙控器開始調台。

我被他一係列的動作給弄暈了，為歡緊緊挨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頭發上的那種濕意。

我這課，還講嗎？我考慮著要不要每次講課前都先把他灌醉，但是又不知道他第二天還會不會記得點兒什麼。

我正思考著的時候，為歡的台也調好了，他放鬆地坐在沙發上，對我說：“我要看電視了，不要說話，更不要講課。”

原來我是他父母請來陪他看電視的。

為歡正在看新聞，老實說，我以為不良少年是不會喜歡看新聞的，但是為歡似乎還看得下去。

一時間屋內隻剩下電視的聲音，我也坐在沙發上，跟著為歡一起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左邊肩膀一沉，我側頭一看，為歡已經睡著了。

這下我就有理由相信，他其實是拿新聞來催眠的。

為歡的頭壓在我的肩膀上，我不敢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我覺得很累。可不能再像上回，張希潔肯定會擔心的，我小心地推了推為歡，睡得迷糊的為歡就向後靠在了沙發上。

我想我該走了，看了看桌上的生日蛋糕，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送為歡生日禮物呢。

但是我送給他什麼生日禮物呢，現在再去買似乎已經晚了，我終於能理解什麼叫做身無長物了，我總不能把我的水杯送給他吧，我看到了我脖子上的玉觀音了，這是我那素未謀麵的爸留給我的遺物，留給他未來女婿的。

開個玩笑，這個玉觀音據說是我家的傳家寶，藏在我家一個不知名的老鼠一般都找不著的角落，但是有一天被我翻出來了，氣死了若乾老鼠之後，我死皮賴臉地把它給戴上了，雖然人家都說男戴觀音女戴佛的，但我媽也沒說什麼，隻說這東西有些年頭了，讓我小心些。

我猶豫著把它摘了下來，這是我擊敗了若乾老鼠得來的戰利品，戴了好些年了，取下來還有些舍不得，它身上充滿了我的得意和老鼠的怨念，希望能保佑為歡吧。

整天打架，可需要這麼個玩意兒。

把它放在桌子上，我輕輕摸了摸為歡的頭發，多好的皮膚啊，又白又乾淨，少年人特有青澀味道，年輕真好。

為歡，為歡，生日快樂。

剛打算收回手，這個時候，長長的睫毛顫巍巍地分開了，為歡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