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暉往客廳中央一站,原本嘈雜如菜場的喧鬨瞬間戛然而止,人群自動隔絕出一塊寬敞的空地,退避三舍。
鄭暉環顧一圈,冷眼睥視著黎耀堂問:“人呢?”
黎耀堂一愣,還沒回過神,隻聽一聲應和。
“這呢。”
趙凱這才走進眾人視線,旁人好奇議論紛紛,他卻渾然不覺,直奔鄭暉麵前:“合同帶了?簽?”
鄭暉身後包括稅務財務等一行六人,將餐桌收拾好,重新鋪上桌布及簽約需要的材料。
“我隻拿走屬於鄭家的一部分,至於你們要怎麼鬨怎麼吵,請隨意。”
這話,鄭暉是說給黎耀堂的。後者臉上的紗布剛貼上,默然地點點頭:“那是應該的。”
“不過,我看你們鬨成這樣,我說,這廠子我家要是買了,你們要是敢去廠子鬨事,這腿可保不住。”
“趙公子放心,我們家事絕不牽連廠區。”
原本跋扈的楊舒在鄭暉出現後鱉如蟾蜍,裹著毛巾死死盯著趙凱手邊的支票夾。
黎家兩兄弟大眼瞪小眼的,黎老三開口道:“鄭部長,這您倒是給個準數,您拿走多少,我們心裡也好有所準備。”
“趙家收購出四千萬,鄭家拿走一千萬。”
鄭暉一開口,眾人皆吸了口涼氣。
黎家兄弟相視一眼,紛紛露出絲絲鄙視,心道果然在金錢麵前人人都是自私自利,若是鄭家要個三五百萬,他們樂於做個順水人情,可一張口就是千萬,未免有些獅子大開口了。
“這,鄭部長,這一千萬是不是太多了點,雖說嫂子當年替大哥向鄭家借了不少錢,嫂子過身後咱們連本帶利一分不少也還了。這廠房畢竟是黎家的祖產。”
“不錯,借的你們的確還了,否則也不止一千萬。”
鄭暉點點頭。
“所以,您看,要不給您五百萬,如何?”
黎老二不怕死的開口,話音剛落,黎耀堂上前給他一下,朝鄭暉弓身道:“一千萬就一千萬,讓財務從公賬走五百,我個人私賬走五百。”
黎家兄弟沒說話算是默認。
楊舒如何能答應,這麼一來五百萬豈不是從她腰包裡掏。
“我不同意!”
她揚著嗓子嚷嚷道。
鄭暉瞥向她,淡淡的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就是這種態度,跟當年鄭雪一般無二,徹底激怒了楊舒,她猛然站起身朝著鄭暉撲過來,像條掙脫韁繩的瘋狗,下一秒,人卻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商榷的隨行保鏢將楊舒隨意擺放在沙發上,商榷一行十數人自小院翩然而至。
商榷摘下皮手套朝鄭暉點頭道:“鄭部長,沒想到黎家這點小事,還需勞您大駕。”
接著轉身朝向趙凱:“你,繼續吧。”
趙凱完全被剛進門男人的氣場所壓製,他轉身問黎耀堂:“你們這到底誰說話算數。”
黎耀堂此時已經絕望,他注意到剛才商榷進門前,原本圍觀的討債公司全跑沒了。
他甚至覺得,這一切一切僅僅是眼前男人的一出戲。
一場讓他讓黎家永無翻身之日的表演。
商榷徑直走向同往二樓的步梯,身後隨行人員撥通電話後,轉交給趙凱,隻見他一臉無所謂地收拾票夾轉身就走。
“這套房子將來想賣,記得聯係我。”
鄭暉跟在商榷背後,微微錯開半步後低聲問:“聽說你跟我外甥女在交往?”
他特意咬重“外甥女”三個字。
“鄭部長,你這個時候來裝長輩,不合適吧。”
“任何時候,她都是妹妹的女兒,血緣這種東西切割不開。”
“無所謂。”
黎蘇蘇已經拉開門,她望著商榷,冷淡地對鄭暉開口:“舅舅這個時候倒是記得我媽,隻是不知這一千萬您是給自己要的,還是為我媽爭取的。”
鄭暉聳聳肩對黎蘇蘇的敵意毫不在乎。
“你們玩玩可以,結婚不行。”
“我們已經訂婚。”
麵對鄭暉的不屑,黎蘇蘇果斷地開口,從頸肩掏出那枚尾戒。
鄭暉的臉色刹時難看至極,標準的國字臉上像是被人塗上汙穢甩脫不開。他望向商榷的眼裡幾乎噴出火,咬牙切齒地道:“我不同意!”
商榷臉上寫滿毫不在乎,隻是目光順著那枚蠶絲線串起的尾戒,在她白皙的脖頸間留下暗沉的陰影。他忽然想起,好像沒來得及買訂婚戒指。
“舅舅,你沒有這個權利。”
黎蘇蘇回答完,將商榷拉進房間,門“嘭”的一聲抵著鄭暉的腳尖合上。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順便也該把彩禮送過來,不湊巧看了回熱鬨。”
商榷環顧四周,清冷簡易的房間擺設,所見非黑即白的單一色澤,絲毫不像少女的閨房。可見,文字上的描述摻雜了許多水分。
訂婚宴後,商榷派人查了黎蘇蘇近四年所有社交圈及行蹤。畢竟在他的印象中,上一次兩人見麵還是他回國後的第一年春節,她穿著一身紅裙,梳著兩隻羊角辮跟在黎耀堂身後來給他拜年。他記得當時給她個大紅包,她卻搖搖頭問他:“你把我媽媽藏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