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過後,黎蘇蘇又在堯城呆了三天,辦完四喜商貿所有法律程序後,黎耀堂約她在酒店大堂見麵。
黎蘇蘇望著眼前短短幾日已是滿頭白發的父親,心裡百感交集,在黎耀棠開口前,黎蘇蘇問道:“當年我媽去芝加哥,你和鄭暉為什麼也會在芝加哥?”
黎耀棠怔住,瞬間眼裡狠戾一閃而過,卻極為巧妙地側首隱藏過去:“是商總告訴你的?”
“嗯。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在芝加哥?”
黎耀堂吸口氣,良久後開口道:“你媽說去找商榷幫忙,老實說我隻是聽人提起他,他在廠子裡吃了幾頓飯,就這樣你媽就敢漂洋過海去談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貸款。我不相信,我以為她有了二心。”
“所以你跟蹤過去了?”
“剛出海關就走散了。你媽十分老練,可我,我在機場足足等了兩天,才聯係到你舅舅說你媽去了芝加哥,讓我儘快去彙合。”
“我媽知道你跟蹤她?”
“我不知道。我到了芝加哥並沒有見到人,你舅舅給我買了幾天後的機票,我才回國,可你舅舅等了半個多月卻沒有等到你媽,而商榷卻說你媽隻是見了他一麵就走了。”
“半個月?你們就沒有想過要找人?爸,這些年,楊舒在家裡從來不許你提及我媽,當年我媽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黎耀堂吞了口口水,艱難地開口道:“你媽是自己走的,這個你舅舅知道。她給你舅舅留了封信,大概意思是見多了外麵的風光,不想再回堯城了。”
“絕對不可能!我媽不會拋下我和阿喆的!鄭暉這麼說,所以你們從來就沒找過她嗎?”
“找過的。我們找過,商總也找過,可是鄭雪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黎耀堂隻想儘快結束這個話題,他上前一步,側身坐在黎蘇蘇身旁,壓低著聲音卑微地開口說:“蘇蘇,爸爸知道從前是爸爸的錯。這一次,你幫幫爸爸好不好。我聽說,商總將四喜的實際經營權留在縱橫。蘇蘇,你看這樣好不好,爸爸給你打工,你把四喜交給我,這些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四喜的狀況和難處,四喜現在沒有債務危機,我一定不會辜負這個機會。”
黎蘇蘇望著眼前兩鬢斑白的父親,有些錯愕他竟然毫無顧忌地開口。
“是楊舒讓你過來的?”
據馬超的線報,黎耀堂離開黎氏宗祠後,目前仍跟楊舒住在一起。
“沒,沒有。爸這個年紀,出去工作沒人會肯給機會。不工作,你弟弟妹妹生活都成問題。你小媽說得對,就算我跟她領的是假證,可黎瑤和黎鬆也是我孩子。”
“那黎喆呢!”
黎蘇蘇猛然站起身,她無法遏製的憤怒讓她再難以坐下來聽黎耀堂訴苦。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包括黎耀堂淒楚的晚年生活,最終落魄得不成樣子才不得不尋求她的幫助。如今想來,小醜竟然是她自己。
她自以為那點莫須有的父愛,當黎耀堂麵對黎瑤跟黎鬆時不堪一擊。
黎耀堂見她起身,不免也提高了音量:“阿喆有什麼!你跟了商榷,難道還沒有他一口飯吃。再說,將來,將來黎鬆才是我的保險。”
黎蘇蘇搖搖頭,她顯然不想繼續下去。
轉身欲走時,被黎耀堂拉住胳膊,他手勁極大,幾乎將她拉個趔趄,栽倒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
“你是姐姐,照顧弟弟妹妹本來就是你分內的事情。難道黎喆是你弟弟,黎鬆跟黎瑤就不是了。你小媽說得沒錯,你就是一直等這個機會,好用來報複我們是吧。黎蘇蘇,你就算再風光,也是我黎耀堂的女兒,這點誰也改變不了。”
黎耀堂這短短幾天,受儘了白眼,他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孤勇前來求黎蘇蘇,並不是沒有料想她會反唇相譏,可真實麵對,他仍舊怒不可遏地擺出父親的尊嚴。他自認待黎蘇蘇不薄,當初楊舒那麼勸他將她嫁給孟鶴洲,他都沒有同意,如今想她搭把手,竟然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給誰看。
黎耀堂越想越氣,他望著黎蘇蘇惡狠狠地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你要四喜可不是為了黎喆,你跟你媽一樣,都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你跟著商榷過好日子,你弟弟妹妹連生活費都成問題,你……”
“爸,你拿走五百萬時候,可有想給黎喆留一分錢。”
“你拿了商榷的六千萬,你還不知足?”
黎蘇蘇瞪大雙眼,終於忍不住怒吼道:“你也是知道那是商榷的六千萬,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跟黎喆身上有沒有錢,我們倆要怎麼生活!”
黎耀堂像看傻子一樣看她,指著酒店寬敞明亮的大堂:“你住在這裡啊,黎蘇蘇。我們一家四口擠在公寓裡呢!”
“那你讓黎瑤回去準備準備嫁個孟鶴洲吧。哦,不行,孟鶴洲也快垮了。爸,你大概忘記了,我能住在這裡,是因為我爬上商榷的床。還是你回去跟楊舒商量一下,不行讓黎瑤也爬一個?”
黎耀堂的巴掌揚起來,卻被人攔在半空中。商榷的忽然出現,讓黎蘇蘇一直緊繃著的淚水噴湧而出。
商榷取來紙巾,遞給她後,將人拉在沙發上坐好,他望著黎耀堂的目光透著將人冰封的寒氣:“知道的明白黎總是要找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這是要賣兒鬻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