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 算了吧,我沒什麼要補的。(2 / 2)

碎顏流珠 上湯彆 4056 字 2024-03-30

營帳裡又安靜了下來,宋顏樂大口喝羊奶的咕嘟咕嘟聲半天才停下來。

“將軍,今日定東大營可有信報傳來?”宋顏樂跳脫的性子同時體現在與人交談間,就像此刻,兀然問出這一句來。

嚴策寧看著書卷,說:“有。在北渡河邊發現了行蹤,但今夜巡邏的將士並未在來往四軍營的路上發現有蹤跡。”

宋顏樂若有所思地點頭。

帳裡再次陷入沉寂。

嚴策寧一側頭,見宋顏樂仍側對著自己,眼睛卻看這又看那。

“你想說什麼?”他一語中的。

聽這一聲宋顏樂來了興趣,身子堪堪轉過,完全對著嚴策寧,問:“將軍現下可要考慮加強建造火器?”

嚴策寧挑了下眉頭。

“我初到四軍營那幾日,去軍器庫看過。”宋顏樂手裡握著水囊,說:“找了記錄軍器庫每年進出數目的小吏要了賬目看。發現四軍營每年入庫數量多的就是大刀、大盾等,而火器的數量卻不極這些的一成。鳥銃、火箭、火繩槍這些對敵軍造成的威懾力遠遠超過大刀、長槍。眼下已至多事之秋,雖不能早些派上用場,可早備些也能防患於未然。”

嚴策寧自然明白,可這不是易事。

他回道:“四軍營不論是所有火器還是戰甲都由禹川來提供,雖因有了造兵器這個特權,每年進貢量減了大半,可也正好夠他們承擔。若是再要他們加強火器建造,那就超出負荷,讓他們趕工,難。”

禹川就是大慶四大屬地之一,與其它三地——都城、漢豐、落安相比,它有著得天獨厚的地勢。它位於大慶北端,與漢豐、落安同樣西麵靠著西境,但它的西麵不同,貼著北渡河,有北鄉關屹立,一關阻擋敵軍千萬。

得益於這個優勢,禹川從未被西境乾擾過,百姓從未飽受戰爭困擾。

“可若是不止有禹川能做呢?”宋顏樂順著嚴策寧適才的話反問,可話正說著,她就站起了身子,急匆匆跑到書格子前,從木箱子裡頭翻出了用細麻繩捆著的羊皮卷。

正是大慶的堪輿圖。

這一係列動作自然又老練,嚴策寧始終盯著她看,未置一詞。

“是將軍那時當著我的麵放進那裡的。”宋顏樂一眼知曉他在想什麼,毫不在意道。

嚴策寧不置可否。

宋顏樂將圖放在桌麵展開,看到了熟悉的部署,她直接將手指點在了圖上最北端的禹川,再往下滑一些,到了漢豐與禹川的交界處。

這處有鐵礦與銅礦山。

嚴策寧猜到宋顏樂是何意。

這寶山離禹川近,一直由禹川管轄,製造兵器重任也就給了禹川。在兩地之間,那麼漢豐自然也能做。

漢豐是宋顏樂母親的故鄉,又曾由她母親來管轄統兵。那裡的官員皆敬重舒離,那麼由宋顏樂出麵,這個忙他們多數還是願意幫的,問題就在於禹川是否願意配合。

宋顏樂正好說到這個問題,“我有七成的把握他們會。”

“為何?”嚴策寧雖是問,可語氣裡的疑問並沒有多少。

宋顏樂一臉得意樣,“我在都城這幾年留心過幾城狀況,發現禹川,近年來絲絹難產。禹川每年需向都城進貢兩千匹絲絹,雖不算多,可為確保明年夏絹能夠及時呈上,他們此時需多花費點時間、人力在產絹上,對兵器製造上有些不勝其重。所謂分工方可提高效率,他們很難不動搖。”

“你留心得真是及時。”嚴策寧說。

“多謝將軍。”宋顏樂聞言應下,“可還有一個問題。”

“太後。”嚴策寧脫口而出。

宋顏樂頷首,“太後來自禹川,當初將鐵、銅礦劃給禹川之後,有官員提出要與漢豐共同承擔造兵器之任,可太後卻不肯允,想捏著這塊寶山。加上朝裡朝外各部外戚阻撓,此事不得善後而終。”

嚴策寧雙手抱臂,唇角微揚道:“那我得告訴你個好消息。”

宋顏樂洗耳恭聽。

“內閣中首當其衝的外戚段閣老,因私吞都城糧田一事被彈劾,後又查出前幾年將各城運進國倉的三千石夏麥兌換成劣質絲絹,被趕下台,連太後也救不了。並且,在幾日前,太後受了風寒一病不起。”

宋顏樂大悅,看來如今都城正在朝好的趨勢發展,皇上那裡正穩定。還剩下一群頑固不化的外戚,他們已與百姓利益形成密不可分的織網,需要全麵做好調和,方能一舉擊破可不誤了百姓。

“皇上此時……”宋顏樂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她眼睛掃了地上,發現嚴策寧一直坐在地上,而這處唯一的蒲團被她給占了。

這個位置從來隻有嚴策寧一個人坐的時候,哪會出現目前這種局麵,更遑論會出現多餘的蒲團。

她遲鈍地反應過來,當下就抽出蒲團,人半跪著,推到嚴策寧旁邊。

“不用。”嚴策寧隻垂眸看了,又轉頭看起書卷。

宋顏樂不再推辭,又挪過來自己坐了。案桌夠長夠大,坐下兩人綽綽有餘,他們並排這麼坐了很久。

“火器一事,明日我會寫信過去給禹川,拋出有力條件讓他們動搖。漢豐與皇上那,你來?”

“嗯?”宋顏樂回過神來,又肯定地“嗯”一聲。

這聲音略帶鼻音,帳外頭雨點聲淅淅瀝瀝,顯得有些懶散無力。難得她今日沒有擠兌他,真是稀奇了。

宋顏樂又說道:“漢豐那我這幾日大抵就能搞定,皇上下令快,沒有什麼大問題,能趕快些就快些。”

這話一聽沒什麼問題,可細想,卻好像是自己為了事務要趕時間似的。

可嚴策寧也沒說什麼,畢竟他近來莫名迸出的錯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