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顏樂沒有說收複西境,也沒說統一西境和大慶,而是直接說統一大慶,仿佛在她認知裡,西境已經是大慶的屬地,就像她把西境子民等同於大慶的那些子民一樣。
如果跨出這一步,他是否就能在大慶完全收複西境後好過些。巫納心想。
他怔怔地望著宋顏樂,然而宋顏樂卻沒等他回答,隻是轉頭跟她身邊那個侍衛用大慶語說著什麼話,隨後走了。
不多時,白瑪部的人給他們遞來了熱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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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光起,天微亮。
一間屋子裡起了爭執聲。烏日森坐在上首,冷眼看著站在中央的人。
這對於莫勒是一件新鮮事,昨日兩人還堅信不疑,今日就不認人吵了起來,不過他本人看得樂不思蜀。
宋顏樂仿佛看不見莫勒的眼神似的,“烏日森大人,按兵不動才是最佳選擇,我們已經將該據點淪陷消息放出去,不多時六蛇部頭子便會出現。此時貿然派人去劫,恐有圈套。”
話畢,空氣凝滯了幾秒,烏日森說:“這地界有人熟,讓人帶著就好了,按兵不動,等著人打上門嗎?”
“埋伏出擊也可,隻是現下最好的選擇是留守陣營,巫納在我們手裡,六蛇部頭子隻要見不到巫納本人就不會貿然闖進來,談判的勝算更大。”
莫勒此時出聲:“談判?要是真的能和這種人談判,我們還至於這些年都抓不著人嗎?”
宋顏樂淡淡來一句:“那是你們太蠢了。”
坐在上首的烏日森差點笑出聲,好在及時遮掩,假做思索狀,掌心半掩口鼻。
“你又算什麼?!”莫勒當場氣紅臉。
宋顏樂:“未知全貌,斷不能以主觀下定論。我不算什麼,就是為部裡出點意見,少讓大人吃虧罷了。”
莫勒聞言眯了眼,覺得宋顏樂說話一套一套的,但他卻未覺出她真正目的何在,問:“你莫不是真想以後為西境效力?”
宋顏樂順著他的猜測說:“效力倒不至於,就是為了條爛命罷了,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不是嗎?”
宋顏樂笑著看人,看得莫勒起了寒。
莫勒乾脆不看,隻覺他昨夜的疑慮沒有問題,待時機成熟,他不會讓宋顏樂活著去到坷屠麵前。
烏日森似乎還在憋笑,手掌遮了大半,看不清神色,宋顏樂一瞟,立馬正聲:“你想留在這做事,昨日做的這點不夠,我是將領,那就得聽我的。今夜就給我去四麵給我埋伏蹲人,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
宋顏樂應了是,人退了下去,背後又傳來莫勒的悻悻聲。
殊不知才踏出門的宋顏樂唇角上揚,浮出幾不可察的諷笑。
多說些吧,後頭可就沒這機會了。宋顏樂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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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一上,此地便靜得毫無生氣,在看不見的地方,四麵的低坡處危機四伏,這危機對著的便是六蛇部的頭子巫洛。
幾裡地外,待入虎口的目標人物巫洛此時正靠坐在樹旁,啃著羊腿飲著酒,手下過來提醒時間,他不疾不徐嚼著,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果不其然,一刻後,飽了肚子淨了手,一名手下遞上一箋紙,被疊成了小四方,在他麵前展開。
巫洛掃了幾眼便奪到手裡,“真是巫納的字跡……”
手下在一旁道:“二哥也可能是被威脅了,那些白瑪的打不過我們就隻能使詐,我們不能相信他們。”
箋紙被攥在掌心,又入了火堆,飄出幾顆火星子,巫洛眺向遠處村子的方向,眯眼未置一詞。
回到埋伏地,烏日森帶著最多的一批人馬守在南麵坡,這是他們猜測六蛇部最有可能出現的方位。
莫勒本是被派去東麵守著,他不肯,非要跟來南麵。
烏日森嘴裡叼著草,朝一旁吐了乾淨,轉頭看了莫勒幾眼。
莫勒眼盯著路麵上方,麵前是土腥味,察覺到側旁目光便回視過去,“今夜這一戰要好好打,坷屠將軍等著送你獎賞。”
對麵人挑眉點頭,低聲“嗯”了一下。
莫勒卻皺了眉,他另一側的手悄悄貼上胸口,裡頭的刀穩妥,他放了心。
蹄聲漸起,各方埋伏人皆就緒,等著最大的那隻虎上鉤。
忽聞慘叫一聲,戰役正式拉開。烏日森舉刀下令,眾人頂著夜衝出身,刀兵相接,鏗鏘利聲不斷回響。
莫勒卻與一小批人滯留在坡下,連刀子都懶得提。
“大人,我們真的不用上嗎?”一名膽小的爬到一旁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