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兩人,此刻隻有沉寂。
宋顏樂麵上紅潮退了些,唇上還有些麻,然而她始終沒說什麼,自然也沒答嚴策寧適才說的話,全當是他自言自語。
兩方僵持直至馬車行駛到達地方,宋顏樂徑自下了車,叫喬越霽去扶人。僵在空地上出神,連烏日森走近都沒注意到。
“嘶……嘴怎麼有些紅?還有些腫……”烏日森不正經,上來就盯人嘴唇看。不過這也不怪他,今早他可是看著宋顏樂一臉蒼白、牽腸掛肚地上了馬車,一天趕路下來怎麼麵色反倒紅潤了?
“我……”宋顏樂正找話搪塞過去,忽見烏日森後頭趕來一名小兵,隻聽那小兵說,“烏日森大人,闞沙爾統領派出的兵已抵達白瑪部地界,兩方在邊境交戰。”
宋顏樂上前問:“戰況如何?”
小兵回答:“不是闞沙爾身邊的將領,還有四軍營的將領在,白瑪部那裡應該不難解決。”
宋顏樂轉頭往後看,正好對上嚴策寧的視線。她驀地回頭,一臉悻然,對烏日森說:“看來闞沙爾是想把好使的用到最後,這裡就靠你了,闞沙爾明日估計就會出兵這裡,我看好你。”
說完就走,生怕噎不著自己似的。
這處是金戈部與白瑪部的交界處,烏日森早已命人先趕來在這處駐紮好營帳。他挑了個好地方,遠金戈部軍大營近白瑪部城五到十裡地,屆時若是遭遇不測,四軍營鐵騎便可儘快趕來。
宋顏樂在喬越霽端盆送水的伺候下終於躺在了簡陋的床板上,她還擔心嚴策寧會不會沒皮沒臉地突然跑來找她,好在事實並非如此。臆想不知多久,一天的操勞讓她身心疲憊,不多時入了睡夢。
夜裡悄然無聲,鳥雀驚走,風過枝丫。
宋顏樂驚醒,警惕地朝帳門口望去,眼前一片幽暗,看不清任何東西。她在聽,總覺有微弱的腳步聲正朝這方靠近。
寧錯試一次也不放過任何揣測,宋顏樂掀被,雙腳探進鞋裡,不打燈,借著帳門口底下透出的光悄聲走去。靜靜聽了片刻,她欲掀簾,卻被外頭的人先撩開了。
一道黑色影子竄進來,用手捂住她,她掙紮著,忽聞一陣熟悉的木香,隨即聽見“噓”地一聲。
宋顏樂安靜下來,鉗製著她的手也放下來。他們在黑暗中對視,彼此看不清卻深知對方此刻是什麼表情。
宋顏樂當然是板著一張臉,內裡王八蛋罵個不停;嚴策寧一臉泰然,甚至還有點想笑。
果然一陣極其輕微,微到如蚊子叫的笑聲在耳邊襲來,宋顏樂嘴角平直,隻聽嚴策寧的聲音響起,“外麵有人靠近這裡,還不知敵情。你在這等著,聽話,彆出去。”
聲低沉好聽,宋顏樂半邊身子酥麻。
天道輪回,報應輪到她了,誰能想到她這作精小狐狸竟有一天會被彆人的一句話撩到軟了半邊身。
宋顏樂推開他,勉強開口“嗯”了一聲。帳簾被風掀起一點,月光投進來,她迅速彆開臉,沒在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上眷戀一分。
嚴策寧沒什麼表情,隻是看向門口的目光冷了。他從帳裡頭出來,與另一間帳子後方的喬越霽對視一眼,隨即同時轉身離開。
震地的腳步聲傳來,烏日森也已從帳裡出來,安排出去的將士分四隊包圍駐紮地埋伏著,他被嚴策寧安排做個幌子,此刻麵上困意明顯,步子閒散地出來放個水,背對著遠處一支用眺望鏡望向這處的隱秘人群。
“麻子,這是嚴將軍嗎?”一名臉帶刀疤的男子蹲著草間,湊到另一男子旁邊問。
“不曉得……”回話的男子叼著草,嘴裡咕噥:“身材魁梧健碩,長相淩厲……”
沒錯,外形都符合,不過啷個是個卷毛,還是個小白臉。
微糊的鏡頭裡,烏日森身子抖了兩下,放完水緊接著打了個噴嚏,他四處望了望,莫名想發個火。
“麻子,咱們還是直接上吧,跟了這麼久,有沒有叛變親自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嘛。”刀疤男子勸說。
兩人又七七八八商討一番,麻子終於下定決心,帶著一眾弟兄持刀上貓著身子往那處的駐紮營行進。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蟬見著了,雀就在後頭凝視。
隱秘的荒草林間,腳步聲卻來越重,趕在最前頭的麻子嘖了一聲,停腳扭頭朝後低吼,“輕點聲,乾偷摸事兒還鬨那麼大動靜,生怕吵不醒人啊。”
刀疤臉點頭如搗蒜,重複話語吩咐後頭注意點。小跟班們一個接一個跟後麵同夥傳話,直到傳到最後一個兄弟。
這位仁兄一扭頭就對上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就是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