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沙爾沒有急著上前捉住嚴策寧,而是在暴怒之後出奇地冷靜,他帶著囂張的蔑視語氣用大慶話說:“該收網了,大慶的廢物們,你們太自以為是了。”
嚴策寧皺了皺眉,隨即一挑,並沒有給出闞沙爾期待的慌張反應,他說:“你輸了。”
“哦?”闞沙爾舔了從肩臂流到右手虎口上的血,嗤笑一聲:“段銳那家夥若是個一心一意的人,想必會是你們大慶的下一任皇帝。可惜了,他和你們一樣即將迎來死亡,要怪就怪他的野心太大又自以為是。”
嚴策寧噙笑:“你們同流合汙,你也該擔心擔心自己。”
闞沙爾盯著他,有瞬間的錯覺。
正是這個空當,嚴策寧衝上前踹倒闞沙爾,單腳踩在闞沙爾的胸口,站立處正好一把刀落在腳邊,他用腳尖揀起,刀被拋在空中,他反手握住刀柄,刀尖朝下,要往闞沙爾心口直去。
“不要!”
一道幽遠又熟悉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聽到這聲,嚴策寧手上的動作幾乎是瞬間停止。
闞沙爾反應迅速,從嚴策寧腳下掙脫,踢開他手中的刀。嚴策寧猝不及防,被這力道打退了幾步,他插空看向那方,皺緊了眉頭。
聲音傳來之處,宋顏樂正與段銳站在一起。
宋顏樂察覺到異樣時,正坐在一輛馬車上焦急等著。片刻後感覺到地麵在震動,她掀開簾子,穿過一方稀薄的林葉眺望,隱隱約約看到大批西境兵整齊列隊,前進方向約莫就是金戈部與白瑪部。
隨身保護的小兵勸宋顏樂進到馬車內,宋顏樂隱約覺得不對勁,可她怎麼也想不出是哪裡不對。她下意識點頭,也不想再出什麼意外,可在放下簾子後,微風吹起車簾一角,視線無意間瞥到一名小兵的衣袍。
那衣袍麵料做工看起來細致昂貴,可不是一般小兵用得起的。
宋顏樂一直盯著衣角看,甚至掀簾起來明目張膽地看。小兵似乎察覺到什麼,與身旁幾名同僚對視,其中一人詢問怎麼了。
宋顏樂視線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隨後手指著遠處一方說:“闞沙爾要打進金戈部和白瑪部了,不去通報督查大人一聲?”
幾人再次對視,還是適才發話的那人說:“大人早已做好安排,軍師不必憂心。”
宋顏樂點頭:“大人料事如神啊。”
話裡若有似無帶著一股諷刺和怒氣,幾人大致猜到宋顏樂看出了什麼端倪,帶著幾分赧然不敢再說話。
宋顏樂也不說話,她退回馬車裡。
片刻後,馬車外傳來打鬥聲,段銳的聲音響起:“顏樂,陪我看看戲吧。”
宋顏樂被段銳挾持到了交戰地,他們站在這處坡麵,一眼便看到了圓形交戰地上赤手打鬥的兩人。
她看到兩人拚命打著對方的要害,心中登時有股難言的情緒湧上來。
她知道這一仗必不可免,可她到底不知道該怎麼阻攔。
“段銳,這麼做對你有何益處?”宋顏樂咬牙著說。
她被綁了雙手,被鉗製著,隻能無措看著他們爭鬥,卻沒有理由讓他們停下。
“當然有了,嚴策寧不好過,便是我最大的益處。”段銳看到她腕上的傷口,嘖了一聲,將她強硬拉到身邊,抬起手腕吹了吹,隨即溫和地說:“彆急,更好看的還在後頭。”
宋顏樂躲開他,渾身都在用力繃緊,她的手腕被緊綁的麻繩搓得泛紅,漸漸磨掉一層皮,鮮血染紅一側麻繩。
段銳手指著二部大營內,宋顏樂看過去,呼吸幾乎是停在了那一瞬。
大營瞭望台上站滿了火投箭手,點燃的箭矢搖曳在夜間,隨即飛離弓弩,朝著交戰地中央的士兵射去,淒厲痛苦的慘叫劃破夜空。
闞沙爾正與嚴策寧交手,兩人打得都有些力不從心,然而此時還要避開火箭的投襲。
他們似乎都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下一秒,讓他們更想不到的是從二部大營的方向傳來的爆炸聲,闞沙爾單膝跪在草間,抹掉半邊臉的血,朝二營方向看過去。
嚴策寧也看過去,大營圍牆上站滿整齊列隊的士兵,準確來說,都是西境騎兵,每名騎兵手持火銃,朝著他們開火。
他們不顧自己人,不計後果地開火,似乎都忘了自己的首領也在其中,甚至絲毫沒有避開同營的將士。
那些火器的數量遠遠大於大慶所打造的火器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