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葡萄(1 / 2)

因為七月那次送江雲帆回去,杭夏便認識了江老太太。

也不知道是不是杭夏的錯覺,她總覺得江老太太對她似乎熱情過了頭。每天早上隻要看見她,江老太太就會拉著她的手說幾句話,知道她喜歡花草後,就剪幾隻籬笆牆上的玫瑰月季送給她,她要是推辭不要,江老太太就會不高興地背過手回屋去,一連幾天不理她。

這無緣無故的喜歡讓杭夏摸不著頭腦,也讓她惶恐不安。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彆人好,除非彆有所圖。

可杭夏思索再三,江老太太x大教授,有錢有閒,退休後養了一院子的花草,還有兩隻可愛的貓,簡直人生圓滿了,人家還差什麼?

而她不過是一個學生,無名無勢無權的,要啥沒啥,人家又能圖她什麼?

糾結了幾天,杭夏覺得可能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說不定江老太太就是一個和藹熱絡的人呢,對她熱情一些,不過是看她那天晚上送她孫子回來的份上,留了幾分人情薄麵。

她要是實在無所適從,那她不如避開些,少和江老太太碰見。這樣既減少了她內心的煎熬,也不至於讓江老太太以為她是故意為了接近她孫子,所以才每天準時路過江老太太的門口攜恩圖報。

雖然那也算什麼什麼恩,但她要是老出現,人家就會感覺出那麼點處心積慮的深意來了。

為此,今天,杭夏特意五點起來後不散步了,她困倦地喝了杯咖啡,坐在客廳撕麵包。在陽台背單詞到七點半,之後,就在書房裡做試卷,整理錯題,查漏補缺。

等到九點半的時候,她抻了抻懶腰,站起了身,動了動腿腳。思量著,她現在再下去走走,活動活動筋骨,緩緩精神應該可以了。

蔣瑩瑩她們都一絲不苟地做題,也沒人注意她的動靜,她就也沒主動報備,安靜地出了門。

九點多,太陽已經開始發熱,空氣裡浮躁的因子一點點聚集起來,不僅擠壓草木水分,也擾亂人心。

杭夏實在懶得再換衣服,她覺得這樣炎熱的天裡,估計也沒什麼人出來,她不如省了這麻煩。

下了樓,太陽還在東,樓影也沒藏好尾巴,依然露出一大截在外。

杭夏隻踩著那黑尾巴走,並沒曬多少太陽。

蟬鳴靜寂許久,又開始回蕩,相比於以往,這一次,杭夏確定了方向。

那隻蟬它躲在了她們這棟公寓樓旁的樹梢上,聽著聲音,似乎並不是很高。

杭夏笑著就朝那蟬躲的地兒去,她可容不得這些小東西比她悠閒逍遙,她非要給這隻蟬長長教訓不可。

她很快就確定了那蟬的具體位置。大柳樹樹乾上,它正不知疲倦地叫。

杭夏半屈起右掌,惦著腳尖小心翼翼地過去,對著蟬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捂。

那隻永不厭倦的蟬鳴就停了聲,揮著半邊翅膀在她手裡亂撲掙紮。

“讓你叫個不停,還躲得這麼低,落我手裡了吧!”她驕傲地笑。

蟬哪裡聽得明白她的開心,它隻知道它要大禍臨頭了,拚命地又開始嘶鳴哀嚎。

“哼哼,”杭夏勾起邪笑,右手指尖點了點蟬頭上的大眼睛,“你要玩完咯!”

“真的會沒命嗎?”一聲輕笑從她身後飄過來,“可不可以下手輕點,放過它呀!”

杭夏的笑意僵在臉上,不用轉身,她也知道是江雲帆,她現在已經對江雲帆的聲音熟記於心了。隻要他一開口,後麵他說話的語氣該在哪裡停頓,該在哪裡轉彎,她都可以猜出個大概。

他似乎很喜歡含笑著微揚語調,然後把重音放在句子前麵和中間。一般這樣的語氣,要麼是質疑,要麼是撒嬌,可配上他清冽冽的嗓音一中和,上兩者意味就都沒了,反而衍生出一種極致的溫柔來。

杭夏對他的話漠然置之,依舊擺弄著手裡的蟬。

“怎麼不理人啊?”他又問,“我得罪你了嗎?”

“沒有。”杭夏轉過身去看他,“隻是好奇,怎麼我們總單獨遇見啊?”

江雲帆此時頭上正戴著一頂黃色的草帽,上身隨意地套了身橄欖綠的T恤衫,人倚著紅色的葡萄架子,支著腿,轉著剪刀柄,慵懶地朝她笑。

聽了她的疑惑,他收起笑,認真地思考了下,似乎他也沒得出答案,隻能說,“我也想知道。”

“你覺得會不會是因為我們有緣?”

“……”

沉默是最好的白眼,冷淡是最傷人的回答。即使杭夏不說,隻沉著如水眼眸瞥著他,他也早有準備,倒也沒有太過心傷。

他灑脫一笑,“看來你已經回答我了。”

他們之間還隔了一堵籬笆花牆,粉白色月季在綠葉裡璀璨盛開,如此明麗的色彩,卻抵不過少年的張揚清爽,細碎的陽光透過葡萄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地散開微光,明亮了一個午上。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歡,杭夏當然也不例外,有的時候也會控製不住眼睛的去向。就比如現在,她就明目張膽地打量。

江雲帆身高腿長,身材也不錯,不論什麼衣服對於他來說,都是合宜的,好看的。

杭夏見過他穿西裝喝醉,也見過他穿休閒襯衫抱貓,還有長衣長褲的雨中打傘,但像今天這樣鄰家少年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她又覷了兩眼,不得不承認,江雲帆挺帥的。

“怎麼?”江雲帆隨著杭夏的目光,低頭將自己審視了一遍,解釋說,“今天過來幫我奶奶修剪葡萄,因為是去枝摘葉,所以穿的就沒怎麼注意。”

接著,又指了指頭上的草帽,“這是用的我奶奶的,雖然是老款,但是遮遮太陽光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