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夏手指翻動著屏幕,一條條看去。
大抵意思是蔣瑩瑩怕她出事,發了她信息,她沒回,現在正擔心呢。
杭夏趕緊給蔣瑩瑩回了信息,她沒敢將昨夜的驚心動魄如實相告,隻說她沒事,讓蔣瑩瑩不要擔心。
“你TM嚇死我了,知不知道?”蔣瑩瑩一條語音直接飛了過來,還沒聽完,另一條又接踵而至,“沒事為什麼不回消息?下次不許了,不然打爆你的頭。”
杭夏趕忙回過去:好好好。
【夏:[乖巧.JPG]】
【瑩瑩星火:這還差不多。】
【瑩瑩星火:今天專業課考得咋樣?我覺得我下午沒問題的話,我可能有機會,你不知道我今天真的是下筆如泉湧,妙思不絕啊!】
光從這文字裡杭夏就看到了蔣瑩瑩興奮的樣子,她甚至可以想到,蔣瑩瑩現在定是雙手抱著手機,彎了眼睛,得意洋洋地笑呢,杭夏會心一笑,也回道:還行。
接著又激勵道:那你下午可要加油,不要馬虎,你最容易馬虎了,其他我倒是不擔心。
身邊遽然站了個人,杭夏隻瞥了眼旁邊的腳,對方穿了雙黑色的馬丁靴,漆黑發亮的鞋麵上不染一塵,甚至倒映了頭頂錯綜複雜的樹枝。她以為是路過的,便朝樹邊又挪了挪,給人家讓了位置。
她繼續盯著手機。
對方卻沒有走,反而一動不動。她正想抬頭看看這人怎麼回事,蔣瑩瑩那邊很快又有了回應。
【瑩瑩星火:必須必。】
完了,她又和個老媽子一樣叮囑杭夏:你也是,考試不要粗心。還有,隻剩下午半天了,你依然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不對,記得立即給我打電話,不要怕麻煩。考完試早點回來,不要在外麵逗留。
【夏:好。】
等她將手機揣進包裡,身旁一直站著不動的人突然問,“說完了?”
杭夏一驚,忙抬頭看去,江雲帆已經換了身打扮,灰色衛衣寬寬大大的兜帽將他整個頭罩住,半遮半掩的好像裡麵還戴了副墨鏡。他黑色口罩遮麵,外麵套了件黑色的大衣,雙手藏進大衣口袋,整個人是一點露出的皮膚都沒有。
為了不嚇著路人,他將自己遮得很緊。
看來他真的是傷得很嚴重了。
杭夏不由心悸,同時又十分自責,昨夜她應該堅持拉著江雲帆去醫院看看的。如果因為陪她讓江雲帆傷情惡化,她真的罪該萬死了。
杭夏捏緊了手指頭,低著頭。她還不敢和江雲帆說話。
“說完的話,回去吃飯吧。”江雲帆望了眼杭夏,解釋說,“我剛剛去過醫院了,都是皮外傷,沒什麼事,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杭夏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兩個人在人潮洶湧裡慢步徐行,一左一右,距離看著很近,但氣氛卻感覺很陌生。
冬天的天冷,就連空氣裡也被低氣壓控製的窒息沉悶。路邊的馬路邊,不時有冒著暖氣的井蓋升起陣陣白霧,帶著些窒息的味道。
杭夏腳底有一顆小石子,在不知道被她踢了多少次後,終於被一位疾色匆匆的男士踢遠了,杭夏再也找不到它的蹤跡了。她沒了情緒寄托,那滿腔的情緒便抑製不住,穩了穩心頭湧動著的不安和愧疚,她才鼓起勇氣和江雲帆說話,“江雲帆,昨晚,謝謝你。”
“嗯。”江雲帆冷冷淡淡地應了聲。
“我會報答你的。”
江雲帆的頭朝她這裡偏過來。
話一說完,杭夏就覺得意思有些怪,細細一琢磨,又覺得不怪。她想了想,可能是用詞不對,就趕緊補救說,“不是,不是報答,是感激。”
江雲帆目不轉睛地望她。
杭夏心神一亂,感激也不對,好像隻是嘴上說說漂亮話,顯得有點虛偽。她又搜腸刮肚,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詞,“是感謝。”
“我會感謝你的。”
江雲帆笑了一聲,回過了頭,繼續往前走,留著杭夏在那盯著鞋頭猜自己幾根腳趾頭,走了沒兩步,他就態度很無所謂地,拖腔滑調說,“好。”
似乎他隻當杭夏這是在開玩笑,並沒有真的把她的話當真。
杭夏便追了過去,一邊倒退著走,一邊直視著他的眼睛承諾說,“我是認真的。”
“好。”江雲帆又懶懶地應了她一句。
杭夏不服氣,又強調一遍,“我真的是認真的。”
“我知道了。”江雲帆繼續走。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好的。”
杭夏被他的態度整得氣急跳腳,江雲帆這分明就是不信的,他沒指望她是個知恩圖報的,能回答她隻是應付她罷了。
杭夏朝後退著,眼睛分秒不離地注視著江雲帆,希望通過她的眼睛裡的誠懇,讓江雲帆明白她的決心。
江雲帆也沒說什麼,隻看路。他的大長腿從來都不急,腳步邁得也不大,真的和他本人性情一樣,不焦不躁,心態平和,不急不緩地前行。
杭夏還在那較勁,不知怎麼的,麵前的江雲帆突然停了腳步,從大衣口袋裡伸出了右手,抬起後就迅速放到了她的腦後,杭夏以為他要打她,嚇得一縮脖子,閉著眼睛,也站住了腳。
江雲帆目色一動,又收回了手,冷漠地繞過她走了。
杭夏半天沒感到預料中的疼,悄悄睜開眼睛,發現對麵已經沒人了,隻有路人對她奇怪舉動的注目。她想不明白江雲帆突然怪異的舉動,隻當他捉弄她玩兒,對那個路人微微一笑,沒在意地回頭要去追江雲帆。
不曾想,一回頭,她就嚇了一蹦噠,在她眼前立著的是一顆大大的,足有碗口粗的綠化樹。
她的鼻子此時和綠化樹近的隻有幾厘米的距離,甚至她還能聞到綠化樹乾上濃濃的木頭味。
她瞪大了眼睛,回退了兩步,輕輕籲了口氣,拍了拍胸口,才繞了過去。
江雲帆是在報複她嗎,看見了樹竟然也不提醒她。
杭夏跑了過去,小聲問,“你剛剛為什麼不提醒我?你伸手的話,我撞上去,對你的傷又是雪上加霜。”
江雲帆理直氣壯地說,“沒看見。”
“……”
杭夏不信,那麼大一棵樹就在路邊,江雲帆會看不見?他走路不看路,看哪?
他分明還是氣她呢!
可杭夏有愧於江雲帆,她也不敢去矯正他,隻能無能地“哦”了一句。經過方才的事,她也不敢再那樣走路了,隻好唯唯諾諾地跟在江雲帆身後,做個小尾巴。
直到回了旅館,杭夏拿著房卡開門,她才反應過來,他們都沒買飯,怎麼吃飯?
都怪她光顧著和江雲帆說話了,竟然忘了這事。
她站在門口遲遲不開門,一旁的江雲帆也瞥了過來,“怎麼了?”
“……”
杭夏麵色稍紅,一時之間很難將她忘記買飯的事告訴江雲帆。
江雲帆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麼,他沒了耐性,直接奪過杭夏手裡的房卡打開了門。
“磨磨蹭蹭的,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瓜子裡在想什麼。”他說完話就進了去。
杭夏在原地站了會兒,也跟著他的步伐邁了進去,摳了摳手指甲,她才悠悠地說,“我沒買飯。”
所以,可能,大概,我們今天中午沒飯吃了。
已經坐下的江雲帆平靜地點了點頭,屋裡的空調開了,風口正對著他,他不禁覺得有點熱,臉上更是燥熱。他一掀兜帽透氣,終於露出了他的一絲膚色來。
他的耳朵上帶著一個小小的傷口,仔細看,已經結了痂,脖頸倒是白皙,側邊也沒有看見什麼青紫,隻有一道紅絲線一樣的紅痕。
他轉頭過去,“我知道了。”
然後指著床對杭夏吩咐說,“坐這等我。”
“要不然我們點外賣吧?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我沒關係的。就是要等一等。”杭夏繼續補救,打著商量問,“你想吃什麼?”
杭夏拿出手機就點開了外賣軟件,手指快速得下滑,尋找最好的幾家酒店外賣。
“不用。”江雲帆言簡意賅,“我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