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無助,我大概更無助。我徹底不知道這情形該怎麼辦,隻好努力先讓人質小姐冷靜下來,“等等,他劫持你不是為了殺你……”隻有劫持著你,他才能逃出生天。
可人質小姐沒有聽我的話,她臉上的笑、憤怒、癲狂在一瞬間褪去,她鬆了外麵的手,裡麵的手順著慣性,帶著劫匪的手一起,拽著刀遠離了她的脖子,沒等劫匪進一步反應,她隨手抽出一隻錐子,反身紮進了劫匪的太陽穴。
劫匪下意識鬆手了,她奪過刀,一刀劃開了劫匪的脖子。
她的動作快且淩厲,她的手顫抖,卻不帶半分猶豫。就好像,她已經在腦海裡演繹過千遍不止。
她握著錐子緩緩轉動,看著劫匪一點點失去生機,她的手也逐漸地,徹底地,不抖了。
她整個人放鬆下來,好像卸下了所有偽裝,她輕輕笑起來,手撫上綁匪的臉,像欣賞自己喜愛的畫作。綁匪失去了生機,臉鬆弛凹陷,近乎慘白,像沒有彈性一樣被她按了下去。
她笑道:“廢物啊。”話雖如此,她眼裡卻像是……憐愛。
她的手指按上綁匪的眼眶,一點點探進去,掏出了一隻眼球。她抬高了手,在燈光下靜靜欣賞著,看著那漆黑的瞳孔,褐色的虹膜,他們對視著。她看起來十分愉快,她的手微微抖起來,像是興奮難耐。
她好像在看一件玩具,眼神天真。她認真地捏爆了那隻眼球,液體順著她的手流淌開來,可她好像隻是好奇。
她拿起刀,劃開了人體,繼續她的遊戲。
我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在哪裡。這一場劫持,她作為人質,有慌亂,有恐懼,可她卻沒有給我半分求助的眼神。她抓著刀求死,看似演戲,手卻不帶半分顫抖,好像那是她真心所求。
她好像很正常,又好像處處不正常。
我好像在恐懼,又好像被吸引。
她看人不帶人情,隻有好奇與興奮。好奇人的構造,興奮於人體精巧。
她把人當玩物一樣探究,她好像,把自己與造物主置於同一高度。
她看自己,像是超脫於人身的“神”。
暖黃的燈光映著那人無情的笑容。
我的心一路下墜,我該四肢發冷。
我的心狂躁地跳,我該血脈賁張。
在這混亂的夜裡,我詭異地……對“神明”一見鐘情。
我好像在,又好像不在。我在這裡,我看著她,可她自始至終,沒有看見過我。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是恰好走過的路人。
我恰好看到了……她脫下人皮的樣子,可她不在乎。
她為什麼不在乎?
我喜歡她,我想靠近她。可一個站在神明位置上的靈魂,會看向一隻渺小的螻蟻嗎?
會的,她會的。我看向地上那一攤劫匪。
我走向了神,以自己作為神明的祭品,求神垂憐。這一場祭祀,不求您降下什麼福祿,但求您……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