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這個,齊沐的臉就忍不住垮了下來。
在這個沒有衛生紙的年代,使用過的廁籌需要清洗才能反複使用。這樣的賭注實在是很侮辱人。
魏琳嘴角抽了抽,冷酷地關上房門:“不需要。”
也不用反複提起這件自帶味道的事吧。
離下次旬考還有三天,魏琳窩在房間裡,先練了一會兒字,才開始收拾東西,往四門學學館走去。
她和趙博士約好,今天去抄《穀梁傳》。
趙博士身為四門博士,憐惜她家貧,買不起書卷,允許她自帶筆墨,雋抄學館裡的藏書。
她假借抄書,實際上到處看書,看完一本就背完一本,堪稱人形錄入機。
這樣過目不忘的本事,才是她敢硬剛姚成宣最大的底氣由來。
感謝上蒼給我的卷王金手指……魏琳抱著筆墨紙硯,邊走邊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日頭高照,春光正好,暖陽透過路旁的竹林,灑下斑駁的金色。
“砰!”
來人一襲青衫,把她撞了個滿懷,她吃痛放手,紙張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半空,長發隨著衣袖翻飛,露出一張……
滿臉溝壑的老臉。
“趙博士?”
趙博士看見她,兩眼放光,不由分說,逮住她的雙手,急急忙忙調頭往回走。
魏琳被抓著走,一邊走一邊回頭。
我的紙!我的紙啊!
如今已年過半百的趙博士,強壯得不像個老頭子,甩動著自己的長須,不理會她的哀嚎,拖著人就往前走。
魏琳費力抽出一根手指,嚎道:“報銷!報銷!”
這麼多紙,必須給她報銷!
“報報報!”趙博士瞥了一眼半大少年,哼出聲來,“幾張紙而已,回頭補給你就是了!”
那是幾張紙嗎?那是大舅好不容易省吃儉用下來給她的生活費!
趙博士腳步不停,魏琳身型尚矮,隻能小跑著跟上,一路踉踉蹌蹌跟著到了國子學學館。
國子監分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和算學六座學館,魏琳是四門學學生,還沒有來過國子學。
國子監內各學館不設限,隻要你想,可以從算學學館一路跑到國子學學館,但一般學生都不會沒事兒亂跑。
隻有齊沐那個街溜子,才會在開學沒幾天,就把每個學館都逛了一遍。
“所以,到底有什麼事?”
魏琳同趙博士停在學館門前,整理著自己的衣衫。
趙博士的眉頭跳了跳,問道:“該我問你吧?”
“你到底乾了什麼好事?!蔡祭酒要見你!”
魏琳:?!
眼見趙博士暴跳如雷,馬上就要跳起來踹她的模樣,她趕緊澄清道:“我最近除了學習!什麼也沒乾!”
隻是跟人小小的打了一個賭而已。她把這句話吞進肚子裡。
他們又沒有私下鬥毆,國子監祭酒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要管吧?
趙博士可憐她庶人子出身,家中無餘財,又見她勤奮肯學,一向對她很是關照。就是上次考了個倒數第二,也覺得是她家庭原因導致,沒有過多的指責。
此刻卻蹦蹦跳跳,恨不得一巴掌把魏琳拍到地上。
魏琳大驚:“我什麼也不知道!博士救我!”
“救不了你!給我滾進去!”趙博士一腳把她踹進國子學學館裡。
魏琳一臉懵逼地滾進學館,看見來往學子投來的好奇目光,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打算隨機抓取一位幸運路人。
“請問,蔡祭酒在何處?”魏琳抓了個最好看的年輕學子,拱手問道。
清俊少年一雙鳳眼掃過她,並不出聲,指了指左前方的一間房。
“多謝。”魏琳拔腿就跑。
在房門前,她複盤了最近乾的所有事情,實在記不起來到底闖了什麼禍,才伸手敲了敲門。
“請進。”
日光從窗欞透進來,照在身形瘦削的青年人臉上。
蔡祭酒比她想象中年輕,一襲絳紅色圓領袍,正端坐在案幾前,手上拿著一卷紙,展腳襆頭隨著動作一晃一晃。
見她來了,蔡祭酒才放下手中的紙張,抬頭笑道:“魏琅?坐吧。”
魏琳心裡打著鼓,和蔡祭酒相對而坐。
國子監祭酒,掌監學之政,並負責為太子講經,是三品大員。
這樣的一位大人物,找她一個小小的四門學學生乾嘛呢?
魏琳滿腹疑問,卻不敢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