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火災結果被調查出來,這幾日天乾物燥,博士們的油燈灰燼燃起了火星,燒到了案幾上的書卷,蔓延到了存放原卷的房間。
這個理由說服了大多數人,國子學學館內存放著大量書卷,本來就易燃,不小心失火也在情理之中。
國子學的幾個博士本應擔責,但他們也損失慘重,吳祭酒也尚在昏迷中,皇帝還沒有追責下來。
魏琳暫時接受了這個理由,但她還是找到了符滿。
在她沒有學大經之前,符滿一向是博士們最看好的學生。
如果不是“魏琅”橫空出世,符滿的水平可以吊打國子監一眾學生。
符滿不像是頂尖學子的文弱模樣,而是一身腱子肉,一拳打下來,可以跪著求她彆死。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魏琳,粗聲粗氣地問道:“你找俺有什麼事嗎?”
魏琳:……
氣勢突然就弱下來了呢。
符滿撓了撓頭:“沒事的話,俺還要回去割穀子。”
符滿也是庶人子考進國子監的。
他出身農戶,在前朝時考入四門學,後因為朝代更迭,啟元初年沒有舉行科舉,乾脆升入太學繼續學習。
國子監規定,如果解試通過後不繼續參加省試,也不去吏部報到做官,則可以升到更高一級的學館學習。
魏琳沒想到符滿是這樣的人,著實震驚了好一會兒。
符滿等得有點不耐煩,正是秋收時節,家裡人還等著他回去打穀子呢。
他下了課之後常常要回家幫忙乾農活,難怪魏琳時常出入太學,但從來沒見過他。
魏琳反應過來,拉住他:“等等,你知道原卷被燒毀了嗎?”
“知道,”符滿點點頭,“那天火燒那麼大咧,劈裡啪啦的,都看見了。”
魏琳頓了頓:“我是……魏琅,你……”
她又歎了口氣,算了,看符滿的樣子,估計什麼也不知道。
“魏琅?你是那個魏琅?”符滿反而來了興趣,“你是考第一那個魏琅?”
“俺知道你,你比俺厲害,每次都考第一。”
符滿不擅長和國子監裡的世家子弟打交道,他瞧著魏琳白白淨淨的模樣,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家的小郎君。
知道魏琳的身份後,符滿認為自己和她有了共同語言,畢竟大家都是庶人子出身嘛。
他拉著魏琳問道:“這次俺咋沒在榜上看見你咧?”
魏琳被他扯得往前一步:“我也正想知道這件事……”
“你沒考上?不可能!”符滿好似比她還著急,想拉著她去找吳祭酒。
走到一半,他又停了下來,魏琳一頓,鼻子直直撞上他堅實的後背,撞得生疼。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吳祭酒好像還沒醒。”
“不過你每次的卷子俺都抄下來了!你不可能考不上!”他又用力拍拍魏琳的肩膀安慰道。
原來也是個愛抄卷子的學霸。
魏琳捂著鼻子彎下腰,疼得說不出話來。
手勁太大了!痛痛痛痛痛!
眼見符滿的大手馬上又要拍下來,她趕緊後撤一步:“有話好好說!”
再拍下去她都要得內傷了!
符滿納悶地看著她:“你沒事吧?”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差了?
魏琳擦擦嘴角:“我沒事。”隻要你不繼續拍我。
“你咋可能沒上榜咧?你交白卷?”
魏琳搖搖頭:“做了的,寫滿了。”
沒有人會認為魏琳考不過,她自己也這樣認為。
符滿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又拍拍她的背:“你等著!”
說完便跑遠了。
魏琳捂著嘴翻白眼:“嘔……”
符滿,你好狠的手!
……
國子監門口聚集了一大群學生。
符滿一馬當先,舉著一張大紙,紙上是學生們的簽名,他高聲喊道:“太學學生符滿!請求吳祭酒!公示解試原卷!”
蔡卓站在對麵,靜靜看著這一切。
有路過的學生不解問道:“他不是解試第一嗎?在喊什麼?”
“你不知道嗎?魏小郎君沒上榜,他們要求公開原卷欸!”
“原卷不是被燒毀了嗎?這也行?”
“萬一魏小郎君寫得比他好呢?他不就不是第一了嘛。”
“去去去,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小心眼啊!”
符滿沒理會旁人的議論,而是帶著學生們往吳府走去。
除了實踐小組的學生,他向眾人道明了事情後,參與這次結業考試的大部分學生竟然都來了。
魏琳每次考試的卷子他們都看過,不少人還抄錄過,他們不相信,魏小郎君會考不過國子監的結業考試。
他們一路走,一路高聲呼喊。
“四門學學生樓奉,請求吳祭酒,公示解試原卷!”
“國子學學生王玉山,請求吳祭酒,公示解試原卷!”
一群人聲勢浩蕩,還有不少學生原本事不關己,被這情景所感染,也陸陸續續地加入他們的隊伍。
吳祭酒剛剛轉醒不久,正在自己府上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