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醫生,請速到1403號病房,請速到1403號病房……”
長長的樓道內,冰冷的女聲循環廣播,我不敢停下奔跑的腳步。樓道儘頭的房間是我的目的地,住在裡麵的人握有我心緒開關的鑰匙。
當我氣喘籲籲地跑到病房門前,扶著門框往裡看時,忽然頓住。
眼前的一切讓我感到震驚和悲痛,我不是第一次見到程珍發病,初見她時,她就被我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嚇到。我以為,那就是她最嚴重的病發程度,可顯然,事實並非這樣。
向來乾淨整潔的房間變得淩亂無序,地上的血流像小溪般,從床頭蜿蜒曲折地淌到門口,雪一樣的牆壁被飛濺的鮮血染紅,護士們圍成一團,小心翼翼地安撫著手握剪刀、站在窗前的女生。
窗外的光照進房內,程珍的臉晦暗不明,鋼製剪刀的刃口卻熠熠生輝。汩汩鮮血從她胳膊流出,一路向下,劃出一道烏黑又乍眼的血痕。
此時此刻,程珍不再是我眼中那個溫柔安靜的女生,她的頭發散亂,腳踩在殷紅的地板上,不顧身上的傷,也無視周圍勸阻的聲音,隻握著剪刀,大聲對著空氣怒罵、痛哭。
身穿白褂的瘦高男人帶著保安從我身邊經過,我僵在原地,直到聽到他命令那些保安暴力鉗住程珍,強製注射帕立呱酮時,突然清醒。我瘋了似的衝上前,奮力扒開堵成牆的人,想要阻止他們,就如程珍拚命地掙脫他們一樣。
但最終,我沒能阻止得了他們,程珍也沒能掙脫束縛。
我看著細長的針頭沒入她的脖頸,眼眶漸漸濕潤。隨著護士將透明液體慢慢推進她的血管中,程珍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滾熱的淚水從我眼中流出,灼燒了我的臉。這時,我越過人群,看到了程珍。
“明記者……”她應該也是看到了我,臉上帶著笑容,在閉眼的前一秒,對我說,“對不起。”
我看著她昏睡過去,雖對她的話不明所以,但還是報以微笑。
“她剛剛在跟誰說話?”
“就是患者想象出的人,具體不知道叫什麼,隻聽她說,好像是個記者。”
“明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