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失望,也不要悲觀,因為它不止會欺騙你,甚至接下來還會踩你、踹你。
覃珂厭就是那個被生活騙了又騙,渣了又渣的倒黴鬼。
所以,這隻小倒黴鬼看開了,成為一隻對生活擺爛的隱形鹹魚。
可是,就算是隻鹹魚,也免不了接受命運的搶劫。
青城龍安市北區九號街,傍晚。
美食街上人來人往,路邊賣食物的小攤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燒烤,鹵味,冷麵,烤鴨……各種味道將這條看不見儘頭的美食街道占的滿滿當當。
突然前方一陣嘈雜聲,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還有男人的大喊聲。
“前麵怎麼了?”
“不知道,好像是有人拿刀傷了好幾個人。”
沒錯,這被傷的幾個倒黴鬼裡,恰好就有覃珂厭本人。
少年倒在地上,臉色慘白,身上帶了多處可怖的刀傷,紅色的液體迅速沾染了半條T恤。
他身邊半跪著一個穿著十分精致的女孩,滿臉驚慌失措,眼淚暈開了眼睫,留下一片黑色水印,十分狼狽。
女孩想去碰倒在地上的人,可是又顧忌著他的傷勢,隻能死死抓著手機,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
再不遠處是幾個男人將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壓在地上,那男人被抓住了手腳,還在不斷掙紮著,臉上帶著癲狂,嘴裡麵罵罵咧咧。
“都去死吧,沒一個好東西,你們都該死,都該死……”
“你們都該給我女兒陪葬,哈哈哈……”
薑酒是富貴鄉裡自小嬌養出來的小公主,是溫室裡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前麵幾十年裡過的一帆風順,想要什麼東西就會有人捧到她麵前,甚至給的更多。
可是,在真正的愛情麵前,眾生皆平等且無助。
不論含金匙,亦或是銜草芥。
她喜歡上了覃珂厭,在大學軍訓的第一天,一見鐘情。
偶然得知自己二哥和對方一個宿舍,本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念想,非常肆無忌憚,一有時間就纏著對方,甚至還因他和化工係的女神大打出手。
自古以來,佳人配才子,一直都是非常引人關注的一個話題。
因此,自那以後,覃珂厭就出名了,二女爭一男,而且兩個女生都不是簡單的角色,惹得一乾男性同胞羨慕的眼淚流了一籮筐。
一開始,眾人也還在猜想,這朵醫學院的高嶺之花最後會花落誰家。
後來,看到這位清冷男神對誰都是一身疏離以後,那些同樣想要躍躍欲試的女孩兒也慢慢歇了心思。
隻有薑酒還在堅持。
花期的玫瑰熱烈明豔,讓一些人窮極手段也想留住這種美麗,可是心動的時候,沒人告訴她,覃珂厭是天上的月亮,清冷皎潔,遙不可及。
或許她早就知道,可是就是貪心的想抓住這輪明月。
但她忘記了,玫瑰的生長需要的是暖陽。
月亮雖美,卻無法讓她永遠嬌豔。
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最後,當她被拒絕無數次以後,那個如明月的少年就成了她心裡的執念。
後來,薑家聽到了那些有關自家女兒倒貼的不堪入目的流言,覺得麵上無光,已經打算強製將人送出國了。
所以,這次是最後一次,她纏著自己二哥纏了很久,才換來了一次對方同意見麵的機會。
可誰也沒想到,兩人就在路上走著,危險悄然降臨。
人群裡,離他們很近的一個男人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突然無差彆地開始攻擊。
慌亂中,為了保護身邊的薑酒,覃珂厭就成了那個首當其衝的可憐鬼。
“我再也不纏著你了。對不起,覃珂厭,對不起……”
“你們救救他,你們誰能救救他。”
提著鳥籠子的大媽朝這邊看了一眼,迅速彆過臉去,高聲呼叫:“哎呦,喪天良的,這娃娃還這麼年輕,咋就被捅這麼多刀,可憐見,那殺千刀的呢?抓住沒有?”
“抓住了,抓住了,那人怕不是個瘋子,見人就捅,剛剛又弄傷了好幾個人。”
“這娃娃怕不是不成了,最近的醫院裡這兒也老遠呢,造孽喲……”買糖葫蘆攤子上那位頭花花白的老奶奶想到自己早早去了的兒子,小聲歎息道。
當然,這種時候,愛嚼舌根的永遠不會缺席。
“指不定是因為什麼恩怨呢?長得人模人樣的,誰知道是什麼……”
“是呢,看這女娃身上的衣服可不錯了,我隔壁家的女兒天天在家叫嚷著要買,說什麼新品啊,流行啊啥的……總之就是貴,就是她身上這個花樣。
“就是,說不定就是這男娃勾住了好家庭家養出來的女娃娃惹出的禍事。”
“是,現在的年輕人喲,總有些……”
那個愛嚼八卦的大媽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背著書包的年輕女孩打斷了。
“兩位阿姨,你們嘴下留情好嗎?人都快要死了,你們還在這裡惡意揣摩。如果今天躺在那裡的是你的家人,你們還會在這裡說風涼話嗎?”
大媽麵皮一僵,臉色由青轉白,隨後上下掃了她一眼,看著女孩身邊極力拉住她的男生,兩人都是稚氣未脫的模樣,冷笑:“怎麼,這就說不得了,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我這叫言論自由,怎麼就不興我說話了?反倒是你年紀輕輕的還是高中生吧,就跟著男人出來廝混,嗬……”
“小小年紀就這樣惡毒,動不動就咒彆人去死,要我說,書都讀到過男人身上去了吧。”
女孩子漲紅了臉,一個你字在嘴裡含了半天,氣的說不出話來,她身邊的男生也是滿臉怒色,拳頭緊握,卻還是把女生拉回去護在身後。
夜市的小攤旁邊,除了倒下的少年以外,最嚴重的還有一個小女孩呆呆地坐在地上,胳膊上是一道可怖的傷口,女孩的母親身上也狼狽得很,不死死地抱著女兒,淚流滿麵。
“還愣著乾什麼,趕緊帶你女兒去醫院啊。”那個被嚇壞的女人才回過神來,抱著自己嚇呆的女兒擠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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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空氣變得粘稠起來。
人群裡的吵鬨聲也漸漸淡了一些,有幾個人極力地想讓圍著的人散去,卻有更多的人因為好奇心圍上來,將這裡圍得密不透風。
“彆哭了,我沒事,彆怕。”
覃珂厭覺得自己口腔裡一股子鐵鏽味兒,呼吸越發費勁,卻還是花了力氣費力開口安慰身邊哭的泣不成聲的小姑娘。
他很清楚,這個地方離醫院很遠,那人不知道捅了他多少刀,有幾次直直得紮入了胸口,薑酒顧忌他的傷勢不敢動他,目前也隻能等。
不過,他好像,等不了多久。
身邊圍了好多人,人影重重,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青城夏日的地麵總是滾燙得燒人的腳底板,可是他覺得好冷。
就像是小時候獨自站在雪地裡的行走時候的那種冷,也好疼。
他費力地想睜開眼睛,告訴薑酒不要再哭了,可是嘴裡好像被塞了滿含鐵鏽的棉花,整個人像是破破爛爛的機器無法運轉。
身上疼的厲害,他隻能去想其他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
思緒像是地上潮濕的柳絮,被風吹著,一開始重的厲害,後來風大了,就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