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非要我嫁是吧!行行行,要麼你們就拿著那鐵杵子往我腦袋砸把,把七魂六魄都砸個沒,送一具乾屍去嫁吧!”
舒琅不嫁,她死也不會嫁給那葉家五公子的!
她看著那千說萬說,恨不得就押著她的頭同意的人,脖子一橫,儼然是抵死不從。
這油鹽不進的模樣,把麵前牡丹繡樣的貴婦人惹了大惱。她眼睛一睨,鼻孔裡哼出些氣,臉上頓時就寫上了不識好歹四個大字。
“唉,琅兒,那葉潤葉五公子,哪不能嫁了?這葉家做錢莊當鋪生意出了名,資產多得幾輩子也花不完。再說葉潤公子人斯文,腦子靈光,模樣也俊,和你多般配啊!”
“小嬸,你既把他說得那般好,你怎麼不嫁慧妹妹,就隻來勸我!”
舒琅把後槽牙也要咬碎,嘴巴裡一句話也不帶讓的。
這是舒琅難得的一次生氣,平常,於許多不太痛快的事,她是不屑生氣的。
畢竟,生氣時,心胸要收窄的。而舒琅從娘胎裡生下來後,就是愛笑的。她打小見人就愛笑,無論是家人,還是仆人,無論是老者,還是小輩。
可惜,她家多的是儒學大士,她儘興笑也要被罵的。因為他們說女孩子不能這樣,不端莊。
但今天彆人都不要臉幾次了,她還給什麼臉呢!
“你……大嫂,大哥,你們聽聽,這琅兒說得什麼話!她的堂妹妹是什麼年紀。”貴婦人看向正前方位坐的兩個人,臉上的肉氣得直抖。
“琅兒,不得放肆!”主座一聲吼,在方正的大堂裡,響得雷鳴電擊,把這麵紅耳赤的爭執一下子衝爛了。
上一秒,還動個不停的兩張嘴皮,就立即識趣地閉緊了。
一位頭戴綸巾,青袍拂身的中年儒男子沉著臉,兩道眸光從凹陷的眼中嚴厲地睃巡在站立的兩人身上,罵道:“胡鬨,胡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市井潑婦。”
“琅兒,快向你嬸嬸道歉。”中年男子旁邊,則是一位素黃裳裙的婦人,此刻,她滿臉愁苦地絞著手帕,勸道。
哼,她還不如市井潑婦,至少她們不必為了家族榮辱去嫁給個煙花柳巷常客!
舒琅氣惱萬分,但也不敢當麵頂撞,畢竟是自己的大儒父親。
行,拚演技的時候到了!
舒琅醞釀了幾秒,哎喲地叫了聲苦,眸中頓時便水霧漫漫。
紅唇怯怯地輕啟,發出嗚咽的低泣,潔白的手絹被捏了一角,拂在眼邊,她嬌弱地哀求道:“爹,娘,那葉五公子,誰都知道是個煙花常客,也不知道有沒有病呢!女兒這樣的清白人,怎麼能嫁給他~~”
到後來,低泣就變成了痛哭,哭得急了,連嗓子都要配合那一抽,一抽的卡頓之聲。
舒琅的性子是和嬌弱絕沾不上邊的,但裝一裝,她是很在行的。特彆是再一襯她的含情目,柳葉眉,櫻桃嘴,尖翹秀鼻……真活脫脫的一副西子相!再拙劣的演技都能激出彆人十分的憐愛。
這西子相也不是舒琅自戀自誇,那日她看爹爹的幾個儒士學生在府裡經過,有個人沒注意地上有樹枝絆腳,她就拿手帕半遮了口鼻,好心地提醒了聲。
從此得了句古有越西子,今有舒家女。
舒琅在雙眉緊蹙的空隙,暗暗觀察爹娘的神色,果然,娘是已落下淚來,而爹雖並無表示,嚴厲的神情也緩和了許多。
“大哥,大嫂,咱們舒家現在可隻有禮兒一個男丁啊,這琅兒,還有我的慧兒,將來都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禮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咱們舒家可就斷根了。”
隻聽嗚嗚痛哭,那牡丹婦人已哭成了淚人。
“大哥,我們知道這次是禮兒犯了錯,但是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也還年輕,耳根子軟得不行,幾個狐朋狗友吹風了幾句,就跟著去了賭場。他從沒賭過的人,哪裡知道厲害,就和葉家簽了欠條。如果葉家真強上門來要債,我家的房啊,田啊,都沒得還。但葉家又說早就仰慕,敬重我們舒家,故想為還單著的葉五郎求親琅兒。若成了親家,這些賬就一筆勾銷了。先程說沒臉來為難大哥,但我實在是怕禮兒出事,所以也顧不得體麵來求大哥,大嫂了……”
說著,她也顧不得了,撲通地跪倒在地,哭求得撕心裂肺。
在舒琅眼裡,她的嬸子一直是高傲地把臉揚到天上去的,從沒有這般不體麵過。她是有了些許的惻隱之心,但這僅僅是為了個母親的心。
至於她的想法,是堅決不會變的。沒道理,彆人濫賭欠錢,還得賠上她的人生去收拾爛攤子!再哭,再求,都沒門!
況且嫁出去的女兒,怎麼就成了潑出去的水了?就算退一萬步說,都成了潑出去的水了,還要給你的寶貝兒子做犧牲,這算盤打得也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