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舒琅一怔,實覺此話如山呼海嘯湧入過來,使她口鼻相緊,簡直不能呼吸了,當然她更不能相信!
“這很複雜。”葉潤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簡單來說,是我娘希望再來個兒子幫她爭奪葉家碩大的家業。所以買通了接生婆。生我那天,先拿出了個冒替的男嬰,供葉家的人檢閱。之後又把我換回。從小,她就對我製定了一個最嚴苛的計劃,讓我假扮一個男子。”
太多的事情封在了自己的胸腔,葉潤費儘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這個事實向著除娘親,素霜姑姑,喚竹以外的人吐露。
“很可笑,對吧!”
葉潤從舒琅非常急促的呼吸中明白了。果然,這些年,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她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著!自己怎麼這麼可笑,可悲呢!
葉潤心灰意冷,竟絕望地笑出了聲,瘦削的肩膀也在黑暗中抖動了起來。
舒琅還不能相信:“葉潤,你彆以為我會這麼蠢,信你的鬼話!”但這次,她下意識地降低了自己的聲音,在幽暗中葉潤發顫的雙肩,使她突然升起了莫名的憐惜。
她想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呢,她下意識地要避免泄露。
葉潤也知舒琅難以輕信,她吃力地抬起了自己的手,順著衣領,把袍衫解開了。
解開衣衫的手也是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葉潤以為自己的秘密一直藏在濃厚的黑暗之中,驟然間是見不得陽光的,不然一切的醜惡都沒了隱蔽。
“舒姑娘,你……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隻見葉潤的胸膛被層層白布來回交錯地纏得極緊,極緊,所以她的胸膛看上去是平坦的,怪不得……
舒琅沉默了,她為葉潤沉默了。她甚至也無法再說彆的言語。巨大的驚詫和悲哀擊垮了她。葉潤竟是個女子!這超過了她原來的思考空間!她覺得那不是白布,那是錮人自由的鎖鏈啊!
葉潤,葉家的五少爺,人人都說他流連青樓,是個浪蕩子,原來她竟是個女子!
幽暗的微光裡,潔白的布或者說潔白的鎖鏈閃出了異樣的亮度,舒琅隻看了一眼,就不敢,也不忍了。
霎時,她生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憐憫心,她覺得葉潤比自己還要可憐幾分。她和葉潤的呼吸皆為急促,又交纏著,相依在這方逼仄的被隔絕的灰暗裡。
忽然,舒琅真想把葉潤那隱在暗中,影影綽綽的臉看個清楚。
葉潤明白舒琅已經相信,她迅速地把自己的袍衫重新穿上,剛才,她向舒琅展示秘密,猶如親手把自己結了痂的傷口撕得鮮血淋漓。
“舒姑娘,我可以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嗎?”葉潤的眸更低了,驀地,她害怕許多……
“好,你說!”舒琅想起了昨日葉潤對自己的幫助,而自己不僅不感激,還對其破口大罵,大感內疚。
可憐和內疚,足以使人產生很強烈的奉獻感和幫助心。
她想著隻要葉潤和開口,她會應下許多事,隻要她辦得到。
“請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對任何人說。”
“當然,我發誓我會保守秘密。”舒琅真豎起了三指,“蒼天在上……”
“不必發誓。舒姑娘,正所謂信人不疑,自你把欠條還我,我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既說到欠條的事了,舒琅羞慚得紅了臉,怎麼說,葉潤都對她不差,而她今早還狠狠踹了對方一腳。其實她早就意識到了是自己昨晚太困倦了,迷糊地爬上了床。
葉潤轉了話題,又試探昨夜她說過假扮夫妻之事,並敘述諸多好處。一解舒家之困,二解舒琅之鯨頭鸛,三解自己身份暴露之危。
舒琅承認如此的種種好處,但她今日既經曆了葉府之人的刁難,就不能不顧忌。比如今日情景,舒琅想若不是那三夫人無故作踐自己,她又怎麼會故意把茶水潑人臉上。
葉潤知舒琅所憂有理,心道:“這舒姑娘性格直率,雖不至於十分的單蠢,但就從輕易信了我是個賬房以及與三娘的鬨劇看來,終不是能在短時摸透高宅裡的彎彎繞繞。對她來說,確實不是件好事。”
想到此處,葉潤也有了幾分猶豫,是否要因為自己的私心,把一個無辜人牽扯進葉府呢。可若沒有一段能瞞過彆人的關係,她還會被逼著娶親,那女扮男裝之事便極有可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