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身量雖細瘦,但語聲凜凜,似如劍鋒,倒叫那幾個惡漢忽然忌憚。
“小子,本大爺的事也敢……喲喲喲,疼。”
緞袍大漢待要囂張威脅,手臂卻被少年擰得格格直響,痛得他忍不住直呼,像極了汪汪叫的惡犬。
因著痛極了,大漢是拚命想要把手抽回,但他也不知這少年哪來的力,竟能把他鉗製著一動不能動。他隻能把抽回的勁越使越大,沒成想那少年偏偏在他最用勁的時候抽手。
“啪”的,他一個屁股蹲摔在地上,狼狽至極。
場麵過於有趣,虎背熊腰的漢子竟被一個纖瘦少年耍弄至此,舒琅微笑起來,那白衣少女也是轉憂為喜,哈哈大笑。
少女抬眸看著麵前正氣凜然的少年郎,忽然,鼻端一陣清香鑽來,她不由地一怔,驚異得連讓他幫她鬆綁都忘了。
“娘的,看什麼看,還不給我上。”緞袍漢子大罵道。
跟隨他的四人得令,立即一衝向前,便對那少年拳打腳踢的。
舒琅初時還擔憂,後來見少年連自己的佩劍都未拔出,就把對他動手的全撂倒了在地,也就放了心。
地上的壯漢或捂胸,或捂頭,被揍得呼痛連連,舒琅看著,大覺暢快。
那少年既把人解決了,就俯身到轎中,要去為花轎裡的少女解開綁縛。
白衣少女見兩人相距極近,心上不由地砰砰跳動。
但少年的手還未伸到,就聽到了身後急切的呼喊:“小心!有箭!快躲開!”
他剛要反應過來,肩胛處就是鑽心火燒的疼,銳利的箭鋒幾乎要刺透了他的皮肉。
原來那緞袍大漢袖口裡竟藏著袖箭。
舒琅大罵這人卑鄙,更讓她揪心的是,那少年的箭傷處,汩汩流出的全是黑血。
看樣子,箭上是塗了毒的!
少年自然也覺傷口處的痛感不是普通外傷,他隻□□了一聲,強忍著痛,繼續去解轎中人手腳上的繩索,可是他幾乎連力氣也沒了。
白衣少女手腳一經解開 ,就忙去把旁邊搖搖欲墜的身體扶住。
對方的肩上,有根短箭插得很深,周邊的衣布片已經被流出的黑血浸濕了一片。
她看著,又是憤恨,又是擔憂,又是感動,竟一句也說不出。
被打翻在地的幾人已全都重新爬了起來,尤其是那緞袍大漢,更是把縛於小臂的袖箭露出來,囂張地道:“小子,你哪裡來的,知道本大爺是誰嗎!敢管我的事!”
少年就要去抽起腰間長劍,可心有力而力不足,受箭矢上的毒素影響,他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全靠人伸手把他扶住,彆說是這幾個惡漢,現在就連隻貓,都能輕易把他打倒。
而人在憂懼時,總想去看熟悉的地方。這少年也不例外,不覺地望向舒琅的眼睛。
剛才,當他與這雙眼睛對視時,就已呆怔了,儘管他表麵上風輕雲淡,其實早為它震動。是十二年前遇到的,正因為太過美麗,才讓他牢牢地記了這些年。
他竟不知道這般美麗的眼睛在世上也能尋到相似。
舒琅是早計劃好了的,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武力應該難以敵過這幾人,所以她打算依靠從前學過的三角貓功夫,迅速上前,趁那緞袍漢子不備,用手裡的匕首威脅其性命。
她沒想到剛好那少年也朝著自己望來,就對他安撫性地點了點頭。
“彆傷著七奶奶,這小子,就地宰了!”緞袍大漢眼中凶光直露,他一聲令下,手底下的立即圍成一小圈,朝著花轎邊的兩個人步步緊逼。
舒琅見狀,更不再猶豫,輕步向前,儘量不弄出一點點聲響。眼見得那幾個大漢要作勢向中間那兩人撲去,舒琅飛身一個流星步子,把匕首疾速地架在了那緞袍大漢的脖頸之上。
也是因為舒琅看去太纖弱了,在彆人眼裡是絕沒什麼危險的,並不向她分一絲警惕,所以她才能成功得如此輕鬆。
等緞袍大漢回過神來,無用的惱怒已讓他整張臉猙獰起來,他想要掙紮,脖子立即就傳來尖鋒穿透的刺痛,他大叫幾聲“公子,饒命,饒命”,也就不敢再妄動。
舒琅才不慣著這令她鄙夷的人,隻管把手裡的匕首拿穩,一麵對那些個欲衝上來的威嚇喝退,一麵再逼著受製於她匕首的往前走去。
死機麵前竟有生機突然驟現,白衣少女又驚又喜,她扶住懷裡受傷的人立即走了過來,與舒琅並排走在了一起。
於是,就又有一股清香鑽進了她的鼻子,使她詫異地眨了眨眼,她把舒琅凝了好幾眼,才微笑道:“這位小公子,多謝你出手相救啊。”
舒琅又是得意,又是謙虛地道:“路見不平,應該的。”
其實,今日這事對於舒琅而言,確實是很刺激的,是她從前平淡的閨閣生活,又或者以口舌為戰場的葉家裡,從沒有發生過的。所以她倒也不驚惶,心思裡反全是像小孩子玩遊戲般的天真樂趣。
這時,她已經逼著緞袍大漢走出了好幾些路。他們站到了城外的一片野叢林裡,另外四人也一並追出來,但又不敢靠近。
而舒琅已有幾分懈怠,她一直高抬著手臂,將匕首橫在那大漢的脖頸,早就累得一陣一陣的麻。
她急欲把燙手山芋丟掉,安全脫身,正思索,就聽到少女憂慮地大喊:“糟了,糟了。他的脈搏越來越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