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琅被關在了個小屋子裡,外麵有幾個兵士把守,為此,她偷偷聽到了清渚和她的師姐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清渚說她不是犯人,不該被限製自由,還被她師姐狠狠地責罵了一通!
舒琅拿手肘支在桌上,托著自己的腮幫子,百無聊賴地看著,四麵灰色的土牆有一扇嵌著的鐵窗。出乎意料的是,這屋子非常整潔,過眼竟沒有一點土牆的灰塵灑落,看來是細細打掃過了,就是為了關押自己?細枝末節的周到,也是可笑。
舒琅原因清渚和修顏,對良山印象頗佳,現在見之,也不過如此,她想這蕭傾雪既認為葉潤行事卑鄙,卻為了達到意圖,把無辜的自己關押,難道便是光明磊落?
但葉潤究竟和這蕭傾雪有什麼誤會呢?
直覺告訴舒琅,這誤會絕不小,不然何以葉潤那般黯然,而蕭傾雪又如此激憤!
如果並不是誤會,真是葉潤做錯了呢?不,不,不會的!
舒琅心裡一刺,立即就把頭亂搖,她是一定相信葉潤的為人,儘管她知道葉潤對鐘員外一家,確有為了爭奪葉府之心,但那能怪葉潤嗎,她從小背負的又豈是常人能忍受的!
她對葉潤有著很深的憐惜,甚至,她隱約感覺到自己對葉潤的在意,頭幾分就是由憐漸起,而剩下的,則是她從葉潤眼中見過的對自己毫不猶豫的保護和尊重!
她想葉潤是不會放任自己在良山受險的,而某種程度,她也絕對相信葉潤的機謀,但一想起蕭傾雪挽弓時說要射穿葉潤胸膛的激憤,她就不能不為之憂懼。
舒琅感覺一切都是矛盾的,她怕葉潤會有危險,但她亦怕自己在葉潤的分量不夠,自己在蕭輕雪麵前的篤定不過是自作多情。
“葉潤,你可會來找我?”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在狹小逼仄的空間裡,她獨自一個,竟反患得患失起來,皆因葉潤。
這日,白修顏過來看她了,舒琅很感激,她看到了修顏的歉意,她並非是會遷怒的人。
舒琅聽白修顏表示自己和清渚一定能勸服傾雪的,她反問修顏以後要一直在良山待下去嗎。然後她看到修顏愣了愣,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可良山並非是個安全之地,隻是現在官府無心去剿,一旦下了決定,小小一個良山,又怎麼能抵抗呢。以修顏的醫術,既不回南溪,在彆個地方,瀟灑自由也並非難事。
舒琅的擔憂,白修顏又豈會不知。良山的未來是否安穩,確實難料,以她的醫術,去南溪之外的任何一地,不會過活不了。
但未來是生是死,又有什麼好在意的,為了那日,隨著簾子掀開,在陽光顯出的那張麵孔,皆是值得了。
夜已漆黑一片,從黑赤的鐵欄裡射下來的點點淡白微光,與小屋中微黃的燈光交融,舒琅凝眸看著自己的影子投在牆上。
初來良山的新奇和無畏慢慢地被消磨掉了,緊閉的門外還有小兵在把守。任何人失去自由,都不免會煩躁。
舒琅把桌上的油燈轉來轉去,聽得底座和桌麵“呲呲”的摩擦,總恍惚在那閃躍的火焰裡見到了葉潤的模樣。
她正念著葉潤,就聽得門前忽響起一陣言語,有個粗沉的聲音道:“大當家讓我帶人過去,快把門給我打開!”
“蕭傾雪要見我?”舒琅的神經迅速緊繃起來,現在要見自己,也不知這蕭當家又在打什麼主意。
她正猶疑著,又聽到門上叮當解鎖之聲,她心中驚慌,表麵依舊秉持著鎮定。
但當緊鎖的木門露出縫隙,暗光之下的人影落入眼眸之後,舒琅強行保持的鎮定就在一瞬間瓦解了。
她“噌”地站了起來,嘴巴裡即將要跑出的“葉潤”二字,又被她自己生生地用手捂住了。
儘管她穿著最粗製的黃葛麻衣,臉上又抹了好幾層臟汙的泥巴,舒琅依舊隻用一眼,就認出了此刻,站在門前背著月光,凝目望來的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葉潤!
奔襲的電流擊中了身體,流竄到萎靡的心裡,舒琅也一目不移地注視著葉潤,眼睛忽有幾分酸,她恨不得喊起來:葉潤,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拋下我的!
當然,她不可能會破壞葉潤的喬裝,舒琅看到葉潤一麵沉臉裝凶地說著,一麵給自己使了眼色。
”咳,咳,蕭大當家有令要見舒姑娘,我現在要把她帶走。”
言語之間,舒琅竟真聽出了幾分江湖人士的草莽之氣,她用力地抿住唇,生怕嘴角的笑意漏出來。
良山的人原就不少,兼之葉潤的打扮,和這劈頭蓋臉的一頓喝令,況且這良山處處設有哨兵關卡,尋常外人又極難進,所以門前看管的小兵自然沒有多少懷疑。
舒琅故意表現出萬分的抗拒,最後像是完全的無可奈何才跟著人走了。她跟在葉潤的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並沒有過早地顯露破綻。雖是深夜,但良山上還有不少守夜之人,不可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