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大,那齊大人早些休息。”木姨緊接著開口道。
齊堯澤輕笑一聲,微微頷首,便接過被褥回房了。
白鈺婉看著門關上的那一刻,輕歎了一口氣,她緩緩走到木桌旁,坐了下來。
木姨站在原地,望著白鈺婉的背影,就似當年在殿前望著那個滿身傷痕的小姑娘一樣,依舊是無依無靠、四麵皆敵。
木姨眉頭緊促,十分擔憂地問道:“公主,那您明日準備怎麼做?這位齊大人見不到您他是不會罷休的。”
白鈺婉盯著眼前的這壺茶,開口道:“無妨,明日我自有應對之策。”
“眾愛卿,有事啟奏,無事退朝。”龍椅上的皇帝虛弱無力地說道。
“陛下,臣還有一事要奏,今年的風雪比曆年來的都要烈,許多地方百姓都受風雪之迫害,而齊大將軍不前去賑災,反而去了遂山,這恐怕極為不妥吧。”
一位老臣神情激憤,他需要知道齊堯澤到底是為何不去賑災救民而是去那樣一處偏遠之地。
“趙愛卿,齊將軍定是有要事傍身,眾愛卿就不必操心了,賑災之事朕會安排的,好了,此事不必再議,退朝。”
話落,龍椅上的人被一旁的太監攙扶著起來,能看出來,一副乾瘦的軀體早已撐不起這套龍袍,冕旒加之難免會使其腳下之路走得愈發沉重。
至於朝堂之上大臣們的眾說紛紜,那把龍椅上的九五之尊是否會成為眾矢之的,龍椅上的人好像並不在意。
“孫福海,朕交給你的東西如何了?”
“回陛下,老奴近來盯得很緊,請陛下放心。”
皇帝被孫福海攙扶著,俗話說的在理,伴君如伴虎,孫福海心裡不得不為自己捏一把汗,倘若不字句斟酌,他的命也就要拱手相讓了。
“齊大人,您起這麼早啊?”白鈺婉剛出屋門便撞見齊堯澤坐在桌子前,而他手邊放了一罐新茶,一旁也多出了幾石糧食和禦寒之物。
“哦,睡不著起來煎杯茶喝。”齊堯澤又拿起一個茶杯,“已秋姑娘,風雪大,你也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多謝齊大人好意,不過我今日有些事,就先不奉陪了。”
白鈺婉行禮後離開,齊堯澤看著被白鈺婉關上的木門,他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頓了一下,可那茶未曾有一絲搖晃,就像這執杯煎茶之人堅定某些東西一樣。
齊堯澤品著新茶靜靜地看向四公主的房門,他倒要看看離了朝廷,這大名鼎鼎又如此神秘難測的四公主幾時走出這房門。
屋外,白鈺婉用薄的棉衣緊緊裹著她的身體,她要繞一圈走到事先和木姨商量好的木窗前,天寒地凍之間,她不知道她的判斷是否正確,可總要一試,否則她就會如枯木在這風雪中凋零死去,再無逢春之日。
“木姨,木姨。”白鈺婉已經繞到了窗前,她稍稍拍打幾下,動作極輕,她很怕齊堯澤聽到生疑。
“公主,快進來,您看您的棉袍上落了好多雪,快進來換掉。”木姨扶著白鈺婉的手臂拉著她上來,雪花落在二人手上,風一吹,總會有些涼。
“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白鈺婉剛爬完窗便追問道。
“都準備好了,您可以換上了。”木姨拿起一旁的衣裳,手掌輕撫過衣料,手中這件衣服雖素雅但絲毫不失端莊,當是這裡最值錢的東西了。
白鈺婉接過衣服,她垂下雙眸盯著這手中的一絲一線,神情黯然。
“木姨,今日我要著那套阿爹送的冬袍。”
“公主,可……”
木姨似乎明白了什麼,便沒有再多言。
木姨看著公主再次扮上了偽裝的皮囊,身著大紅冬袍,每走一步,就與這窗外的千裡冰封愈發地格格不入,白鈺婉回頭望向木姨,露出了淡淡一笑,或許就是這一刻,她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齊大人,昨日本公主身體不適,實在愧疚,讓您久等了。”白鈺婉語氣極其妖嬈傲慢,一雙纖手輕撫過明豔的發簪,身姿曼妙,步步生蓮。
“草民齊堯澤參見公主殿下!”齊堯澤趕忙放下手中把玩的空茶杯,起身行禮。
可齊堯澤未能看清眼前人的全貌,因四公主戴著麵紗,著實看不清楚。
這四公主身著紅豔妖嬈,這倒是沒什麼,即使如今無權無勢,但她終究是一國之公主,其未遮擋的臉上亦是濃妝豔抹,略顯浮誇俗氣。
可齊堯澤抬眼卻發現四公主的額頭上有一條脂粉都難以掩蓋的凹陷刺眼的疤痕。
他狐疑地看著,見四公主如此模樣,看來傳言非虛,即便是隔著麵紗也不難斷定其麵容,確是麵容枯槁,這妝太過濃豔,恐怕就是為了遮擋臉上的疤痕。
白鈺婉看著齊堯澤盯著她的眉梢,輕笑一聲問道:“齊大人怎可自稱草民,也太過謙了。”
“公主殿下,卑職隻是個小小的送糧之人,區區賤命自是不敢高攀。”齊堯澤的話立刻脫口而出,並無半點猶豫。
齊堯澤欲行跪拜之禮,白鈺婉連忙上前迎上,“齊大人,快請起。”
白鈺婉初見門外的齊堯澤時,他可不似眼前這般恭順,如今之態很難讓人不知他是個趨炎附勢之人。
白鈺婉又追問道:“不知齊大人此番是為何而來?”
“回公主,卑職是奉命前來,自京城帶來了陛下要交付於您的東西。”齊堯澤話落便從身上掏出一個嵌了瑪瑙的木盒子,還有一封手書,“對了,這手書是太子殿下讓卑職交於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