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人……”白鈺婉想起身挽留他,可奈何動彈不得。
“你怎麼在?”齊堯澤一開門便看到清神醫就站在門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再不來,這姑娘還不知道要命喪誰手了。”清不予拍了拍齊堯澤的肩膀,“你倒是真不知道什麼是憐香惜玉啊。”
白鈺婉見有他人進來,便急忙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殘淚。
“已秋姑娘,你現在感覺如何?”清不予將白鈺婉額頭上的帕子拿了下來,在魚洗中反複清洗了幾次,又重新放了上去。
“多謝,不知您如何稱呼?”白鈺婉欲起身道謝,卻被清不予攔下。
“你身子尚弱,還是躺著休息為好,哦,在下……清不予。”清不予這麼多年在外行醫這是第一次透露自己的名諱,他避諱了這麼些年,看到已秋姑娘羸弱的模樣昔日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清大夫的救命恩情,鈺……”白鈺婉話說一半猛然頓在那裡,繼而嫣然一笑,“玉石千金難換,日後已秋定會報答。”
“哦?你怎知是我救了你?”清不予輕笑一聲,甚是好奇。
“你剛進來時身上的草藥味濃厚,而且你的指腹微微起繭,應是常年針灸所致,所以我斷定是清大夫救了我。”
白鈺婉眼神略顯堅定,蒼白無力的話語中竟蘊含如此細膩的心思,清不予微怔,隨即大笑起來:“已秋姑娘好眼力!”
白鈺婉也用力勾了勾嘴角,方才話語太密,大病初愈身體還有些吃不消,便又咳了起來。
“已秋姑娘好生休息,煎好的湯藥隨後會有人送來,那我就不打擾了。”清不予轉身離開,打開房門的那一刻若有所思:“對了,報答就不必了,有人會報的。”
白鈺婉不是很明白清大夫此番話何意,可現下耐不住身體疲憊,便昏睡過去了。
……
“主人,這遂山縣令府如此破舊,不像是藏真金白銀的地方啊。”
遂山縣令房梁上傳來了幾聲私語,幾個蒙麵黑衣人手握利劍,月光下利劍的寒光撕破黑夜,今夜必定劍染鮮血。
“閉嘴,你懂什麼,你們兩個去那邊,你們去那邊。”黑衣人頭目示意,青瓦之上若淩波微步,於是幾個人很快便分散開來。
“縣令,今晚可喝得儘興啊?哈哈哈……”酒桌旁,一個大胡子醉漢舉著酒杯憨笑著,眼神迷離恍惚,看樣子是要一醉方休了。
“老兄,儘興而歸啊,沒想到那些臭魚爛蝦那麼有錢,多虧了你,今日可搜來了不少銀錠啊。”
為首之人也放肆地笑著,美酒蔓延整個桌麵,迷離間美人相伴,欲夢欲仙。
“哎呦,縣太爺您彆喝了,左大人您也彆喝了。”師爺連忙吩咐衙役將二人從酒桌上攙扶回房,師爺聞到這股酒味便連連作嘔。
“本想著解決他們,到現在看來這縣太爺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醒的,真是天助我。”黑衣人頭子低聲說道,“剛都聽到了銀錠就在這,給我仔細點搜!”
咚咚咚——
“已秋姑娘,藥煎好了,我進來了。”一個柔和的女聲自門外傳來,白鈺婉半夢半醒著,睡不安穩。
“快進來。”白鈺婉強撐著自己坐起來,休息了片刻,精氣神兒也恢複了些。
白鈺婉見眼前走來的姑娘身姿曼妙,步履輕盈,手中的湯藥端得穩穩當當,絲毫沒有灑落。
這姑娘長得倒是小巧可人,尤其是那雙桃花眼,雖然眼神不似春水,可總有種說不清的明澈。
“姑娘是?”
“姑娘快好生躺著,天寒彆凍著了。”這姑娘趕忙放下湯藥去給白鈺婉蓋被褥,“我啊,是清神醫的女弟子,姑娘叫我戈雅就行。”
“戈雅姑娘,多謝。”白鈺婉看著桌上的湯藥,除了她的阿娘和木姨,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悉心照料她。
“姑娘客氣了,姑娘直接喊我戈雅就行。”戈雅端起桌子上的藥,柔聲道:“姑娘先喝藥吧。”
白鈺婉看著戈雅替自己吹著湯藥,淚珠如斷線珍珠,大滴落在被褥上,她的阿娘曾經也是這樣一勺一勺地吹著,生怕燙著自己。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我去請清神醫來。”
“戈雅,許是窗子沒關,風沙迷了眼了。”白鈺婉抓住要起身的戈雅,微笑著搖了搖頭,“你幫我關一下窗子吧。”
可怎會是窗子的緣由,是一樁樁舊事湧上心頭,是她再也不能躲進阿娘的懷中,是從玉清宮抬出的冰冷的屍骨,是被鮮血染紅的大殿,是亡人久久不得安。
如今她一閉眼滿腦子都是豐燁傳來的信,還有她阿娘。
她恨那些人,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羸弱的身軀,恨如今無能為力,如今甚至需要一碗湯藥吊著命。
“姑娘,姑娘,你手掐出血了,你快鬆手!”聽到戈雅的叫喊,白鈺婉這才回過神來,她的指甲滲入皮膚,都滲出血來了。
“無妨,戈雅,我有些累了,你把湯藥放這吧。”白鈺婉此時臉色煞白,看起來神情有些恍惚,亦讓人擔憂。
可戈雅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把湯藥放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