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梅扭扭捏捏,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不是你小舅在做生意嘛,我我給你小舅做生意去了,但誰知道他不賺錢反而越賠越多……”
入夜,梧桐小院。
“小姐,你今兒可威風啊,那大夫人簡直是不敢說話。”林珍的貼身丫鬟珠兒說。
“我那大娘啊,她是個死要麵子的人,在外麵都是這副模樣逆來順受,回到屋子裡了還不知道怎麼罵咱們。”林珍她優哉遊哉的吃著梅花糕,她說著突然撂下叉子,
“珠珠兒,為什麼有的人就是這麼裝的做派呢?我記得我小時候還老喜歡大娘了,她又給我買首飾又給我吃糖,誰知道那時候她心裡就編排我有個好爹、我祖母偏心諸如此類。”
珠兒輕笑,換上一盞花露奶,
“小姐莫要多想了,再過幾日權將軍就回東都了,到時這林府的事都是過眼雲煙了,以後啊,咱們小姐就是少將軍的正配夫人,執掌中饋,誰還敢說閒話啊。”
“我若是將軍夫人,那也讓你也嫁個英武的將軍,方便日後陪我說話解悶兒…”
“小姐,自己想嫁還要搭上珠兒,哼”
主仆嗬嗬笑鬨,一夜長夢無涯。
林珍自小就知道自己有個娃娃親的未婚夫,在彆的女孩子張揚著在各位郡王世子時,林珍就在一邊看著,想著那位權將軍的兒子是個怎樣的男兒。
聽著爹提起那男兒當了征戰一方的少將軍,似乎文韜武略,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舅母和母親都說權少將軍配得上她翰林的千金。
起先林珍覺得有些彆扭,但看過了權家送來的畫像,她終是放下了不安的心。畫上的男兒英武俊朗,將門良人,未曾見麵就博得了十五歲閨中少女的芳心。
權家哥哥,終於能見到你了。
——
清晨的日光照在滿庭雪上,院壩裡一片白茫茫,隻有四周樹木還碎碧點點的在雪裡發著青,連長廊兩側的鬆都頹壓起了身形。烏青色的瓦片上雪落得少些,很快就在風裡吹化成了股股細流,順著瓦片的縫隙流進水渠,一同成為來年孕育荷花的生命。
微微日光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簷角掛著的風鈴在早風中搖曳出空靈的旋律。
林珍早早地就陪著母親在祖母院子裡吃早飯了,一張雕花小四方桌上擺著梅花餅和雞羹。
“今早這梅花餅最好吃了,可惜逸兒弟弟還沒醒過來。”
“你娘她是錯了,但到底不是本意,此事就揭過去罷。”
老太太陽華和藹地笑著,她沒身著什麼華服,唯一的一件還是幾年前林珍爹爹從北都購來的火鼠皮披風。她半生的性子都在東都某個邊緣小鎮磨去了鋒芒,早已習慣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自己憋受著。
“兒媳謝母親。”
“但畢竟是舅舅那方,所以昨兒我想了想,就讓母親劃一個之前舅舅送的胭脂鋪子出來,還得是個收成好的。租給大娘,租金對半,一來是彌補錯處,二來也給他們一點活處。”
林珍說,“不然大娘無事可做又得補上賬麵的錢,還日日羨慕彆家的娘子,遲早再生事端。”
“你想好了,那就送去,現在家裡都教給你做主。”
“出麵的人不能是我。”林珍轉頭望向母親。
白鶴娘聞言道:“母親,珍兒說以您的名義送給大嫂。”
“又給我做好人?珍兒。”老夫人笑道。
林珍哼哼,“昨兒不讓祖母開口,就是為了不把祖母您牽扯進來,日後若有閒話也讓人挑不出錯。尤其大娘總愛明裡暗裡說您的事,不知道的人一聽就信了。”
白鶴娘柳眉微動,望著兩人,“母親就依珍兒的吧,隻是昨兒珍兒訓斥大嫂的事傳了出去,權家人會覺得我們珍兒過於蠻橫潑辣。”
老夫人展眉,笑道:
“鶴娘這點不必擔心,權家兒郎當年在鎮上就是最為豪放不羈,心性爽朗,我覺得咱們珍兒正配得上他們家,若是換個隻知道哭哭啼啼的女兒家過去,說不定反倒不順了。”
“哎呀,娘、祖母,我又不是貨物,為什麼要刻意去迎合彆人家的喜好啊,若他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對大可與我相商。”林珍扭著白鶴娘的手,“而且我的本事可多了,再說了,嫁不嫁權家還不一定呢,萬一是我看不上呢?”
“呸呸呸”珠兒聞言趕緊搖她,“小姐,彆人都求姻緣你反而自己咒自己,快呸出來”
“哦。”林珍努努嘴,假裝了個樣子。
“我聽珠兒說好像誰前日又抱著權家郎君的畫像發呆啊?”老夫人樂吟吟地說完,和白鶴娘相視一笑。
林珍羞稔地低下頭咬了一口梅花餅,不作一詞,但還沒等她細細感受嘴裡的香甜,繼而就聽見了院門口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隻見管廚房的翠姑拎著籃子跑著小步子過來說——“老夫人,二夫人,不好了,老夫人,二夫人,出大事了,出天大的事了,”
她氣喘籲籲的說:
“現今兒外麵都在傳,權將軍他們那的遠軍都今年兒又不回來了,還有說啊,說是犯了什麼通敵的罪,說是被扣下來了要運在哪兒去殺頭!”
“啊?”
林珍抬起頭來,嘴裡的餅突然就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