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之夜(一) “新娘……(2 / 2)

我妻不賢 七品雪 4146 字 9個月前

這等小事,蕭淳譽本不想理會,但目光掃到卷雲紋雕花紅漆描金拔步床上那一抹正襟危坐的纖娜身影,一朵嬌蘭似的,他不知怎地就轉身向她走過去。

聶蘭台見他走來,把頭垂得更低,聲音也放得更柔:“世子,真的有東西……”

蕭淳譽隨手將撒得滿床都是的棗生桂子掃開一點,皺眉道:“這些東西能有多硌人?你那麼嬌貴?”

語氣裡滿是嫌棄。

聶蘭台又看了他一眼,臉上是羞怯而誠懇的神色:“不是這些,是在毯子下麵,真的硌痛我了!”

蕭淳譽想了想,示意她起開,然後一探手,粗暴地將大紅鴛鴦絨毯掀了起來。

隨著掀毯子的動作,他的臉色陡然變了。

一幅巨大的男子畫像平鋪在褥子上麵,幾乎占滿了偌大一張拔步床,畫中男子與真人大小無異。

鮮衣墨傘,細雨如絲,舉著傘的男子仿佛從畫卷中緩緩走來,那眉眼身姿俊雅至極,唇角一抹淺淺的微笑仿佛含了攝人心魄的千言萬語。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當今世上擁有如此風采的,恐怕也隻有許太傅家的三公子許清玦了。

聶蘭台隻向畫像瞥了一眼便捂著眼睛尖叫起來:“這、這是什麼!”

蕭淳譽沉著臉看向她,目光漸轉陰鷙。

“不、不是我的!”聶蘭台神色震恐,拚命搖頭,“不是我放的!我剛剛是頭一次進這個屋子,世子也一直在這裡……”

“不必廢話,”蕭淳譽不耐地打斷她,“我自然知道不是你。”

這蕙茝院是他的院子,在今日之前,從未有聶家的人來過,聶蘭台更是剛剛由他親自牽進來的,她的幾個陪嫁丫鬟都還在外頭候著,沒來得及進屋,這畫像斷不可能是她或者她的人布置的。

況且聶蘭台苦戀許清玦的事情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她本就名聲狼藉,如今嫁為蕭家婦,即便再蠢也不可能把許清玦的畫像藏到婚床底下吧。

熊熊怒火在蕭淳譽眼裡轉了幾轉便平息下去,隻剩幾分嘲弄。

他將那畫像扯下,胡亂卷成一團遞到聶蘭台麵前,冷笑道:“你是不是很想要?”

聶蘭台的眼淚奪眶而出,掩麵道:“世子為何這樣羞辱我?我如今已是你的妻子,彆人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害我,羞辱你,難道你不與我同心協力揪出惡人,反而要遂他們的願,把我踩在腳底才高興麼?”

蕭淳譽哼了一聲,不再理她,手裡抓著那幅畫徑自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聶蘭台不帶情緒地吐出了一口氣。

前世,她潰敗的一生就是從許清玦的兩幅畫像開始的。

一是這幅大畫像,一是她撕碎的那副小畫像。

出嫁前夕,她的閨中密友林恕心來看她,特地送來了那幅小小的畫像。

林恕心拉著她的手,兩眼含淚:“蘭姐姐,這是我央求許家表哥畫的,你收著,以後十分想他了,就拿出來看看……表哥心裡是有你的!我多希望你做我的表嫂啊,可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那時還分不清人心好壞的聶蘭台感動得一塌糊塗,把那畫像藏到嫁衣裡,貼身帶著,畢竟那是她擁有的唯一一件許清玦親手做的東西了。

她壓根沒想到,婚床下已經被人早早地藏好了另一幅許清玦的畫像。

當喝得半醉的蕭淳譽回到新房,等候多時的嬤嬤立即笑盈盈地進來收拾床鋪,這時毯子下麵那張許清玦的臉就那麼突然暴露在蕭淳譽眼前。

他渾身的血液刹那間全部衝進了腦子裡,轉頭看著聶蘭台,目光如刀。

算算時間,從她進入新房到此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段時間裡有不少女眷來過又走了,呆得最久的還是她和她的四個陪嫁丫鬟。

不是她們自己放的畫像還能有誰?

彆說是蕭淳譽會這麼想,聶蘭台自己都覺得確實是她最有可能放這畫像。

那個收拾床鋪的楊嬤嬤是蕭家的人,她像是長了一雙千裡眼,能夠看透彆人衣服裡的東西。

當聶蘭台焦急地跟蕭淳譽辯解時,楊嬤嬤突然用一隻枯瘦的手顫巍巍地指著聶蘭台,大聲道:“夫人身上還有一幅小的畫像,還有一幅!老奴適才看見,夫人拿了那畫像出來看……”

蕭淳譽毫不費勁地把聶蘭台袖子裡攜的那幅小畫像搜了出來。

床上的畫像,身上的畫像,都是同一個人,是滿京城都知道的她心儀的那個許清玦——那真是百口莫辯啊!

聶蘭台嘶聲力竭地辯解,賭咒發誓,哭喊哀求,然而一點用也沒有。

她現在還記得,蕭淳譽當時的眼神是何等冷厲,渾身的殺氣是何等磅礴。

沒有哪個男人受得了這種事,即便是他是不情不願娶的女人,那她也是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及時趕來的安定侯把蕭淳譽拖了出去,大約聶蘭台的新房會變成她的喋血之地。

蕭淳譽自那晚踏出新房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聶蘭台並不希望他來,但被陷害而遭人憎厭和她主動疏離對方是兩碼事。

如今,趕在彆人發難之前兩幅該死的畫像都解決了,至少讓自己從一開始就不那麼被動,以致往後隻能更加被動地挨打。

她就不信,對方這個計劃被破壞後,還有什麼她破不了的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