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淳譽更加莫名其妙,見她拿帕子擦眼睛,低低的啜泣聲從她喉間傳出來,他心裡一陣厭煩。
他才說了兩句話她就哭,到底有什麼好哭的?
“表妹彆哭了,這裡風又大,哭泣對眼睛不好。”蕭淳譽耐著性子勸道。
“是我失態了。”何蕙丹似是意識到對方不喜,趕緊用帕子把淚水擦拭乾淨,隻留兩道微微泛紅的眼尾,瞧著不勝嬌弱可憐。
蕭淳譽道:“要是沒什麼事你就……”
“表哥,”何蕙丹知道他又要叫自己回去,趕緊打斷他,“表哥成親以來過得可好?表嫂對你好嗎?”
“她?她挺不錯的。”蕭淳譽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一下。
確實是很不錯的女子,過門第二日就把他那個難纏的繼祖母氣得夠嗆。
“表嫂對你好,我就放心了。”何蕙丹說著,忽然用帕子掩唇笑起來,“還記得咱們在辛州的時候,你總說要娶我,我還擔心你總是這麼傻乎乎地直言直語,不會討女子歡心呢,如今我可真放心了!”
蕭淳譽搔搔頭,神情尷尬:“小時候不懂事,表妹彆往心裡去。”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少年口角,說過就撂腦後了,她怎麼還提起來?
“嗯。”何蕙丹柔順地點點頭,抬眸凝視蕭淳譽,神色有幾分悵惘,“一轉眼過去了十多年,咱們倆從前的事也不好多提了,表哥都忘掉吧。”
“咱們倆從前的事?你和我從前有什麼事?”蕭淳譽一臉茫然,“我幫你打架的事麼?那哪能叫做事……”
“表哥忘了最好,”何蕙丹眼尾的紅意又深了幾分,“自打我從辛州回來後……”
一道清泠泠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弟弟,你還沒回去麼?”
蕭淳譽一聽這聲音鬆了口氣,立即轉身迎上去:“姐,你也沒回去?”
蕭淳慶慢慢踱著步子從一條小路上走過來,笑道:“我正要回去,來跟外祖母道個彆就走。”
她瞥了何蕙丹一眼,目光幽深,語氣卻無波無瀾:“表妹陪我進去吧。”
何蕙丹早已斂容整儀,笑著上前扶住她,蕭淳譽忙趁機趕快走了。
沒走幾步,又被蕭淳慶叫住:“弟弟,你在門口等我一下,我帶了些東西給弟妹,放在馬車上,之前忘了拿給你,等下給你帶回去。”
蕭淳譽乖乖在門口等著,蕭淳慶來得很快,不過她並沒有什麼東西要給聶蘭台,而是給了蕭淳譽一句深以為然的話。
“你以後離何家表妹遠點。”
原本聽到外祖母說聶蘭台初一那日欺負過何蕙丹,蕭淳譽是打算回去後問問聶蘭台這件事的,現在他不打算問了。
這個何表妹莫名其妙,動不動就哭,估計初一那日的情形十有八.九跟今日一樣,啥事沒有,倒叫聶蘭台遭了誤會。他才不會沒事找事呢。
***
初八是親戚上門拜年的日子,聶蘭台卯正就起來忙碌。
說是忙碌,具體事情都有人手去做,她不過是坐在那裡回一波又一波丫頭媳婦的話,什麼也沒乾。
若說不忙,坐了整一個時辰卻是腰都酸了,一杯熱茶涼透了也沒工夫去喝。
巳時後便有客人陸續到來,侯爺夫婦不在家,來做客的都是些平輩的堂哥堂嫂、表哥表嫂、表兄弟姐妹等,男客都在前院裡,由蕭淳譽招待,女眷則都請到了蕙茝院。
聶瑤台昨日就遣人送了拜年禮過來,說箏姐兒連著三天高熱不退,她就不來了。
聶芳台則恰逢今日是她公爹生辰,也來不了,聶家則派了十五歲的聶篤行來拜年。
未出閣的姑娘們嫌被拘著,都去花廳裡玩鬨。婦人們則聚在暖閣裡說話,一片環佩叮咚,笑語融融。
才新年初幾的好日子,眾人對聶蘭台都是堆著笑臉、挑著吉祥話兒往外倒,隻有一個人是例外。
這個人就是蕭淳譽的胞姐蕭淳慶。
蕭淳慶捧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聶蘭台再三請她上炕,她沒理睬,隻讓丫鬟把從自家帶來的芙蓉錦夾絨軟墊在雲紋透雕貴妃榻上鋪了,又塞了金線蟒大靠枕,就在貴妃榻上半坐半躺著,離炕上的女眷有點遠。
弄得眾人臉上都有些訕訕,一時不知是該去榻前陪她,還是繼續坐在炕上跟聶蘭台說話。
聶蘭台也是無法。
雖然那天在襄陽侯府蕭淳慶好心提點了她,但不代表就開始喜歡她了。
據說當初聽得弟弟要和她定親,蕭淳慶急得連早飯也顧不上吃,就急匆匆趕回娘家來阻攔。
後來侯爺夫婦打定了主意要結這門親,這位大姑姐氣得砸了侯爺博古架上的物件,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