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管家囁嚅道:“蕭流說,世子問夫人有沒有什麼想單獨跟他說的話?”
聶蘭台微微一愣,垂眸道:“那請蕭叔稍等片刻。”
她回房寫了個紙條交給蕭管家,他才如釋重負地離開。
藍鵲趕緊上前道:“奴婢見夫人前陣子做了些皮絨護膝,如今世子要出征了,奴婢去把那些護膝收拾一下。”
雖說自從上次路上遇襲的事後,夫人和世子的關係有所緩和,但到底沒圓房,元宵那晚兩人動手的事也還擱在藍鵲心裡,如今有這種可以增進兩人感情的機會,她自然要牢牢抓住。
聶蘭台見她急吼吼的,故意逗她:“做得不好,不必給了。”
藍鵲低下頭道:“是奴婢多嘴了。”
聶蘭台笑道:“我想了一下,雖然做得不好,可又不影響保暖的用處,還是給他吧。”
藍鵲嗔道:“夫人太壞了,竟然逗我!”
這幾日蕭淳譽日夜忙碌,連回府的工夫都沒有,但這一晚還是抽空去了一趟勤國公府。
他隻呆了一刻鐘,跟蕭氏把話說完就回營了。
“姑母的心思我和我爹娘都清楚,可是這麼多年都不成,說明就是不成了,姑母也不要再想些有的沒的。”
“聶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您不用管我跟她關係如何,隻記住她是我妻子便可,我希望我的妻子平安無事,不希望我不在京城的時候她遭遇不測,姑母能理解我這份心吧?”
“姑母彆急著否認,您做過什麼,沒做什麼,我都會一一查清,絕不冤枉您。如果在我離京期間聶氏遭了不測,若我回來查清跟您或表妹有關,屆時彆說親上加親,便是親戚也沒得做了,我這當丈夫的若是不給妻子出頭,就是烏龜王八蛋!”
蕭氏始終麵帶慈愛的微笑,對他的話或附和,或否認,最後親切地送他出門。
等他一走,蕭氏猛地一掀桌子,摔爛了桌上一整套鑲金獸首翡翠茶具。
第二日,京郊北營,蕭淳譽披盔戴甲,騎著駿馬在行走大軍最前頭,轟隆隆的腳步聲中,他忽然聽到了一陣不屬於將士們的鐵騎聲。
他心裡忽有所覺,轉頭往左邊通向京城的大路上看去,就見高高的馬背上,一個火紅身影遠遠向他招手。
是聶蘭台。
蕭淳譽眸光狠狠地亮了起來。
許多年後,蕭淳譽想起這一個春日,她紅裙妖嬈,策馬疾奔,那明豔矯捷的身影仍然如一道烈火,把他的心魂燃燒得滾燙。
蕭淳譽走後第二天,聶蘭台回了趟娘家,將小妹聶雲台接到了侯府。
聶雲台起先千萬個不同意,還是聶蘭台說侯府人少,她十分孤單,夜晚睡覺害怕,聶雲台才勉強答應去給她作伴。
聶蘭台盤算著,讓她在侯府住到蕭淳譽回來再走,自己天天給她灌迷魂湯,兩三個月磨下來,不怕她不對二表弟淡了心。
誰知在聶雲台搬到侯府的第三日,二表弟就上門來看她了。
聶蘭台坐在烏木富貴花鳥紋太師椅上慢慢啜著茶,始終沒看坐在下首的兩名少年一眼。
聶篤行倒沒什麼,楊沃卻坐不住了。
十六歲的少年還不太懂得掩飾自己,楊沃一張清秀的臉龐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終於還是忍不住,囁嚅著又問了一句:“蘭表姐,您看,我……我能不能去看看雲表妹?”
若打算讓他見老四,聶蘭台就不會特地在前院接待他們了。
她放下茶盞,微笑道:“二表弟有什麼話,我替你轉告她就行。”
一團火焰頓時從楊沃的臉頰燒到耳根,他局促地低下頭,喃喃道:“沒,沒什麼話,我就是,想見見她。”
聶蘭台不答話,唇邊仍掛著老祖母般親切慈祥的笑容,靜靜看著他。
剛出正月,天氣依舊寒冷,楊沃卻已穿上了春裝。
一身梨花白繡金絲團雲紋的交領直裰,把他瘦弱的個子勾勒出幾分長身玉立的味兒,腰間束著竹青色綴玉腰帶,腰帶上彆了個十分精美的荷包,形如月牙,白底竹青花紋,還滾了竹青細葉邊,綴著兩顆成色極佳的翡翠珠子。
他這身裝扮,秀雅飄逸,活生生把旁邊裹著灰黑出鋒皮襖的聶篤行襯成了一隻熊。
這般精心穿戴,無疑是奔著見心上人的目的而來。
聶蘭台暗暗歎了口氣。癡心由來是何人?且看世間小兒女。
她不覺帶了點憐憫的意味,輕聲道:“二表弟,你今年多大了?”
楊沃不知她此話何意,猶疑道:“虛歲十八……今年九月十二日方滿十七。”
聶蘭台道:“你都十八了,再過兩年就弱冠了,過了端午,雲兒也滿十四了,也算是大姑娘了。雖說是親表兄妹,可你們如今都大了,男女有彆,以後二表弟不要私自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