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的那個,就給對方五兩銀子。”
何臻沒想到她一個千金小姐會開口要銀子,暗暗好笑,卻正色道:“行,就這麼定了!”
兩人各自站定,屏氣凝神。等何致喊一聲“開始”,兩人同時展開身形,仿若蛟龍出海,鷹擊長空,眨眼就掠到了遠處。
綠鴨幾個使勁為聶雲台拍掌鼓勁:“小姐贏,小姐贏!”
何致的丫鬟見勢,也為自家公子喊道:“公子贏,公子贏……”
雙方竭力呐喊,熱鬨非凡,引得不遠處的人都側目來瞧。
在這震天的喊聲中,聶蘭台忽聽到另一處有人慘叫。
她循聲回頭,見是原先她們摘莓果的那裡起了騷亂,依稀有林恕心的身影。
不關自己的事。她轉過頭,專注地看比試。
聶雲台在姐姐的逼迫下,這兩個月每日都有強化訓練,本以為自己必能贏下何臻。誰知到了終點,她雙腳還未落地,瞥見何臻已先她一瞬落地。
她想也不想,立即轉身往回跑,嚷到:“再跑回去,才算完!”
何臻沒想到她還要比,笑道:“聽你的!”
不過這次他出發就慢了一步,等他輕點莓枝,衣袂飄飄地掠到出發地時,聶雲台已經先到了一會兒了。
聶蘭台見妹妹小臉通紅,額上布滿汗珠,把自己的帕子扔給她,笑道:“為那五兩銀子,你也是夠拚的!”
聶雲台得意道:“那是自然,五兩銀子可是我一個月的月錢啊!”
她轉身對著何臻,向他伸出手,肅然道:“拿來!”
何臻瞧她一臉嚴肅,不禁笑得打跌,道:“不就是五兩銀子,本公子至於賴賬嗎?”哪用得著她這麼正兒八經地討。
他俯身摘了一個紅豔豔的莓果塞到聶雲台手裡,笑道:“這是欠條,你收好了,改日拿著它來何府找我取銀子。”
聶雲台愕然道:“你現在給啊!”
“今兒我沒帶銀子!”
何臻給了她一個燦如星辰的笑容,在何致鄙視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大步走了。
中午在謝家彆院吃午飯,聶蘭台才得知林恕心當眾出糗的事。
何致的大丫鬟水煙目睹了整個過程,但那些並沒親眼見到的小姐們卻個個比她說得起勁。
“……臉都不成樣子了!頭發、衣裳上到處都是!”
“錦鄉候世子本來想去拉她,一見她那個樣子,差點吐出來,直接搖著扇子走了。”
“我要是她,就當場撞死算了!誰知她竟跟個沒事人一樣,也不說什麼,去沐浴了,換了身衣裳,又回來摘莓果了!”
“聽那薛公子說,他以後可不敢再看她的臉了,不然,看一次隻怕就要做一次惡夢……”
事情沒落在自己頭上,說起來總是興高采烈的。
隻有何致十分愧疚,吃飯時好幾次想去跟林恕心道歉,水煙卻攔住了她:“這不關姑娘的事。奴婢瞧得清楚,是柳小姐和林三小姐聯手整她,便沒有您吐的那些,她們也會想彆的法子。”
聶蘭台點頭稱是,見何致仍然走立不安,笑道:“何小姐,你宅心仁厚,隻覺得她可憐。殊不知,也許人家樂意呢。”
畢竟,最後是許清玦過來扶起了她,親手用帕子擦去她臉上的汙物,又把自己的外衣蓋在她頭上,遮住她的頭臉,然後一路護送她去謝家彆院。
正在使勁談論嘲笑她的那些姑娘小姐們,心裡何嘗不泛著酸。
午飯後大家都去事先安排好的廂房歇息,隻有聶蘭台姐妹倆跟何致告彆後,又去跟金氏告辭。
聶蘭台不打算歇息,人太多,又沒幾個厚道的,誰知歇著歇著會出什麼事。
謝家彆院外麵,道路兩側的馬車隊伍一眼看不到頭。
魯伯見聶蘭台一行人出來了,遙遙向她們揮手。
午後的陽光甚烈,曬得肌膚刺痛。聶雲台舉著帕子遮在額前,一陣風似地奔向馬車。
聶蘭台見她急吼吼的,在後麵喊道:“當心些,彆撞了頭!太陽曬一下又不打緊!”
“我不想曬黑啊!”
聶雲台掀起車簾就往裡麵鑽,接著,她像遭了雷擊一樣,整個人都僵住了。
車廂裡一條兒臂粗的灰黑麻紋大蛇,盤得像個車軲轆,高昂著一個暗黃尖蛇頭,小小的眼珠子泛著暗綠詭光。
就在車簾被掀起的那一瞬,蛇頸子驟然膨脹開來,好像突然長出來一對巴掌寬的大耳朵。
隨即就聽得那蛇發出“呼呼”的聲音,像是吹風一樣,下一刻,聶雲台看到那大麻蛇頂開車簾,竄了出去。
她嚇得癱坐在地,就聽聶蘭台厲聲道:“打死它!”
語聲未落,聶蘭台已經輕煙似地掠了過來。
魯伯聽到動靜,剛從前頭車座上跳下來看情況,手裡還拿著馬鞭,聶蘭台一把奪過他的馬鞭,閃身就去追那大麻蛇。
不是她藝高膽大,或熱衷為民除害,而是如果不打死這條蛇,她和聶雲台會有麻煩。
這蛇來得蹊蹺,很可能是被人故意放到馬車裡去的,一來可以咬她們,咬成了最好,就算咬不成,還可以嫁禍,說毒蛇是她們帶來害人的。
魯伯瞧清了那條蛇,臉上頓時成了土色。
他認得這種蛇,人們稱作“飯鏟頭”,劇毒無比,若被咬了,大羅金仙也難救。
想到自己適才竟然一直跟這條毒蛇坐在一起,他連話也說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