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蘭台一看到那姑娘,立即想起年前在異香閣買香露的事來,這姑娘可不就是那位受了蕭元雅欺負的姑娘嗎?聶蘭台還記得,她自稱姓樊。
許是瞥到隊伍邊上突然多出來一群衣著華貴、珠環翠繞的貴女,那樊姑娘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看到聶蘭台,她也麵露驚喜,叫道:“夫人,咱們又見麵了!”
聶蘭台笑著向她招手:“你好啊樊姑娘,上回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不簡單,今兒見你在這裡義診,才知道姑娘不僅身懷醫家絕技,更有一番濟世仁心,認識你實在太榮幸了!”
樊姑娘赧然一笑,擺手道:“夫人見笑了,我隻是跟著祖父學了一點皮毛醫理,想著今日有社火,人多,就趁此機會給大家看看病。當然,大病是看不了的,一些頭痛腦熱的小病還是可以看看,另外,我帶了很多藥來,省得他們跑醫館還要花銀子。”
何致問道:“那你可會醫治暈車的毛病?我剛剛坐了馬車,暈得快死了,現在還胸口悶著呢,已經吐了一次,還想吐。”
樊姑娘笑道:“可巧了,我祖父喜歡鑽研那些疑難雜症,這暈車藥,你彆說,還真有。”
她說著衝身畔的小丫頭抬抬下巴,那小丫頭立即從藥箱裡取出一個小葫蘆,倒了一一枚枇杷大小的白色丸子出來。
樊姑娘道:“你把這個藥丸吃下去,應該很快就會好的。”
何致親自上前接了丸子,立即塞入口中。
丫鬟遞上水,何致喝了兩大口,吞下丸子,忙對樊姑娘道謝。
“實在太感謝你了,這丸子一吃下去肚子就舒服了,”何致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暈車可真要了我半條命!”
樊姑娘又讓丫頭取出一枚丸子給她,溫言道:“姑娘想必是從京城來的吧,回去還要坐好一陣的馬車呢,到時候你先把這個丸子吞下去,再坐車,應當就不會再暈車了。”
何致的丫鬟從荷包裡拿出一塊銀子給給,被她拒絕了。
“姑娘不用客氣,說好了,今天是義診,看病拿藥都是免費的,你我在今日遇見也是緣分,這錢我不能收。”
何致道:“我知道你不收錢,這不是買藥的錢,就是一點辛苦費,你收著吧,不然我怎麼好意思,感覺那個藥丸做起來很不容易,效果又那麼好,我不能讓你吃虧。”
樊姑娘掩口笑道:“不吃虧,能看好病人是功德,我怎麼著都不吃虧。”
這時聶雲台褪下一隻碧玉鐲子遞過去,笑道:“樊家姐姐,這鐲子你收下,你為我的朋友義診,我為我的朋友略儘一點心意,這是情義,你可不要拒絕。”
樊姑娘聽她這樣說,倒不再拒絕,大大方方地接過鐲子,笑道:“小妹妹既這樣說,那我就領了這份情義啦!”
聶蘭台瞧著她的一言一行,眼中難掩欣賞之色,笑道:“樊姑娘,我姓聶,名蘭台,你如不嫌棄,可以喚我一聲蘭姐姐。”
“蘭姐姐!”樊姑娘從善如流地改了口,臉上亦是大大方方的笑容,“我心裡對你一見如故,早想喊你一聲姐姐了,隻是怕唐突,我名叫雪音,蘭姐姐叫我阿音就行!”
“阿音,好妹子!”聶蘭台握住她的手,含笑喚了一聲。
她本想從頭上拔一支鎏金簪子送給樊雪音,想到她已收了聶雲台的鐲子,自己再送首飾,對方若收下,顯得貪婪,若不收,又顯得無禮,反而左右為難,倒不如此時不送,以後有機會再送。
聶蘭台三人不好多打擾樊雪音給人看病,說了片刻話就離開了。
樊雪音給的藥丸果然有效,何致吃下去一刻鐘左右,頭也不暈了,胸口也不悶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她這時才覺得餓,急忙打發丫鬟去街邊攤上買吃的。
街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子,熱鬨非凡,社火雖然還沒開始,光是看看這熱鬨的紅塵煙火,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三人買了些京城少見的新鮮吃食,慢慢往前走,不多時到了一個小小的絹花攤前。
賣絹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她容貌清秀,坐在一堆五彩繽紛的絹花後麵,畫麵頗是動人。
三人瞄了一眼,見那堆絹花竟然異常漂亮,無論是色彩、樣式還是工藝,比起京城裡那些高門貴女頭上戴的絹花一點也不遜色,有幾枝做得非常巧妙。
有幾枝做成兔子、貓兒等小動物的模樣,毛絨絨的,十分可愛。還有幾枝在絹花裡垂了數枚細小的銀鈴,瞧著是流蘇,微微一晃卻能發出叮叮咚咚的泉水之聲,格外可愛,何致和聶雲台見了都愛不釋手。
那賣花的姑娘笑道:“我瞧兩位姑娘麵生,應當不是我們鎮的吧,我這些絹花,你們瞧著新鮮,其實跟我以往賣的大同小異,隻有這幾枝鑲了小鈴鐺的才是我最近做的新款,以前可從來沒賣過呢,姑娘要是買去戴了,保準不跟任何人撞上。”
何致和聶雲台趕緊吩咐丫鬟掏銀子。
那鑲了小鈴鐺的絹花要三十文一枝,普通絹花隻要二十文一枝,何致可不差這點錢,搶著讓丫鬟把十來枝鑲銀鈴的絹花全買了,跟聶雲台一人拿一半。
兩個小姑娘歡天喜地的,當場就讓丫鬟幫著把那小鈴鐺絹花戴一枝在頭上。
買了這銀鈴絹花,兩人又把整個花攤都翻遍了,越看越喜歡,恨不得把所有的絹花都買下來。
聶蘭台瞧著兩個小姑娘無憂無慮的樣子,心裡也被她們那種單純的快樂感動,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三人一路走一路看,又買了不少新鮮小玩意兒,忽聽前麵傳來震天價的歡呼聲,熱鬨之極,循聲看去,原來是社火開始了。
打頭的節目還是跟普通社火一樣,是一幫踩高蹺的。
踩高蹺的人扮成喜慶的小醜模樣,踩著幾尺長的高蹺,像巨人一樣搖搖擺擺地走來。
有幾個人故意做出些驚險的動作,突然往後一仰,引得旁人齊聲驚呼,以為他要摔倒,結果他一下子就穩住身子,笑嘻嘻地往前走去了。
踩高蹺的過去之後也是普普通通的舞龍耍獅子,何致和聶雲台對這些沒興趣,隻伸長了脖子看後麵,希望快點到壓軸的鬼社火。
這時來了一幫耍猴戲的,兩人頓時眼前一亮。
猴戲她們以往在京城也看過,隻沒見過如此大規模的猴戲。
這群猴子怕不得有四五十隻,十多個人在旁管著,猴子們身上穿了各色衣裳,頭上還戴了各色配飾,打扮得不倫不類,又醜又可愛。
猴子們在耍猴人撐的木台上、木杆上跳來竄去,口中吱吱亂叫,做出各種可笑的動作,有的去咬旁邊猴子的尾巴,有的把另一隻猴子到提起來蕩來蕩去,惹得觀眾大笑不已。
以往在京城看猴戲,最多隻看見四五隻猴子同時耍把戲,且那猴子也隻會一些普通的翻滾、磕頭等動作罷了,沒想到今日的猴戲這樣精彩,把聶雲台和何致喜得一蹦三尺高。
兩人舉著雙手,使勁鼓掌,一個勁地叫好,把臉蛋都叫得通紅。
就在兩個小姑娘全然沉浸在看猴戲的興奮中時,危險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