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風涼，燕長星從儲物戒中翻出霜色大氅給楚樂蓋上。

一路寂靜無言。

在距離玠玉宗不遠時，楚樂醒來。她後知後覺地有些羞赧：“謝謝燕師姐趕來救我。”停頓片刻，她繼續說：“雖然一直沒有見過師姐，但師姐一直是我的榜樣。師姐天賦極高卻從不懈怠，在我幾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都是想著至少我要像師姐一樣勤奮才有資格談資質不行。”

“不用美化我。我來救人是因為不確定是不是楚長老之女楚霏。”燕長星回得平靜，完全不掩飾下自己的涼薄。

楚樂有點怔地看著她下頜淩厲線條，想反駁又無從說起。

“住哪座峰？”

“斷念峰山腰雲遙間。謝謝師姐。”

“不必客氣。”

雲遙間上空。

小屋燈火通明。三個少女站在屋外等候，鵝黃色衣裙的少女眼尖，對楚樂揮手。

燕長星停在離她們一段距離的地方。她沒有下來，放下楚樂後留了句話便禦劍離去。

“你是唯一能參加這次宗門任務的外門弟子吧。天道酬勤，修仙隻看個人。”

“楚樂你終於回來了嗚嗚！”

“怎麼傷得這麼重，快去躺下。我先去丹峰換些丹藥，小玉你們照顧好她。”

“好，壺裡水涼了，我換點溫的再喝。”

幾個少女焦急但有序地安排好各種事情。楚樂站在正中，身上還披著那件大氅，隻覺得很暖和。

暖和到想掉眼淚。

對於修士來說，三月過得比三日還快。轉眼就是宗門招生的前一天。玠玉宗天上自半月前便熱鬨起來，不僅有年輕弟子，還有急匆匆來去的長胡子老頭。招生對每個宗門都是大事。就拿玠玉宗說，山下的客棧每逢招生人滿為患。一半是是真來測試的，另一半是其他宗門派來當說客或臥底的。各大宗門鬥來鬥去，樂此不疲。

招財客棧。

老板一邊指揮店小二乾活一邊把算盤打得叮當響。他倒是有雇掌櫃和賬房，但這大把進賬的時候還得自己來更快樂。正笑得見牙不見眼，又進來了一位住客。

“老板，一間下等房。”

好乾啞的聲音。

錢二抬頭，麵前人在一眾錦衣華服，前來報名的公子小姐中顯得格格不入。她衣服儘是破口，身上糊著泥濘和乾涸血跡。這是不知在哪搏命過。

錢二愛財，但更愛命。招財客棧他開了二十餘年，什麼客人沒見過。眼前女子一看便是個狠的，罷了，一間下等房他錢某還不至於這麼吝嗇。

“右轉第三間。王四，帶客人過去。”

一點碎銀卻是意料之外地被放在了櫃台上。錢二掂量一番，一日房錢還略有餘。

林溶跟著王四來到一狹小客房。這客棧是懂營銷的，上等奢華，中等舒適，下等慘不忍睹。

“客人可要沐浴？熱水房就在那邊，房中備有木桶，有需要儘管招呼我。”

“謝謝。”林溶打水回房，坐在清水中，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下來。傷口遇水更痛了些，卻遠沒有被追殺的那兩日難熬。

洗完澡，林溶匆匆包紮一下，便忍著饑餓睡下。她實在太困了，沒多久便沉睡過去。

宣京街頭的吆喝聲重現耳畔，林溶在玉露酒樓忙活到半夜，終於得了掌櫃賞的一碗鬆花飯。她步履匆匆地往有林老頭的破爛草房趕，麵上是大大的笑容。當時的林溶以為，這一年是最好的一年。然後就是連綿不絕的暴雨，被掩蓋的亂棍聲，慘叫聲，和林老頭目眥欲裂的驚恐眼神。血液濺到臉上，林溶驚醒咬牙，將淚逼回心裡。

天終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