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到弋痕夕下意識收攏的手指,對於他的忐忑與期待,你感同身受,無論如何,你終歸希望弋痕夕能心無顧慮地將山鬼謠視為同伴。就在你準備向弋痕夕道出破陣統領的計劃時,山鬼謠抬眸,輕飄飄地掃了你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解釋的話就這樣卡在了你嗓子眼裡。話說,在明知山鬼謠不樂意的情況下還敢在背地裡把人給賣了的大概也隻有破陣統領吧。這時你還不知道,因為防劇透機製,關於那個計劃,關於臥底任務,無論如何都是沒辦法傳達給弋痕夕的。而接下來,你再一次見識到了山鬼謠高超嫻熟的隱瞞技巧。
“既然是流傳下來的話本影像,她知道的也未見得就是真的,”山鬼謠對上弋痕夕的眼睛,語氣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當務之急,是找到回去的方法。”
弋痕夕低低地嗯了一聲後半側過臉,似乎很自然地看著你說道:“來這裡之前我們正準備兵分兩路,就從那裡開始看吧。”
你暗自撓牆,這簡直是122集他倆山洞相處的現場重演,山鬼謠沒明說後半句,弋痕夕就默契十足地接了下去。但是——弋老師,你怎麼又這麼容易地被謠叔給帶著走事業線了啊?!再主動一些,再大膽一些,再堅持一下啊!還有,難不成你也是他們play的一環嗎,一個個的都這樣,隻要不想對視,就轉頭和你說話——你被他倆“慫”得說不出話來,內心刷過一排省略號。
在兩位老師各懷心事的注視下,你點開了俠嵐第一百二十五集。三個人在微妙的氣氛中將山鬼謠絕地反擊的極限操作給觀賞了一遍:白發俠嵐隻身獨闖昧穀,在窮奇和三魂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瞞天過海,成功救下破陣統領。
驚心動魄都不足以形容其中險惡,一步算錯,就是萬劫不複。弋痕夕看得心驚膽戰:早知道山鬼謠是這麼個“搶回記憶珠”法,那他說什麼也不能再那麼輕易地放人離開。
除此之外,弋痕夕閉上眼,山鬼謠在被汰控製時所說的兩句話在他耳邊縈繞不去:
“不想忘卻的,是和老師還有弋痕夕一起的日子。
不想記起的,是我親手害死了老師。”
師父的死,原來你也是不願見到的嗎?既然如此,當初又為什麼要背叛,為什麼要殺死師父,為什麼……還有什麼在你心裡是比玖宮嶺、比師父的性命還要重要的?弋痕夕從來都不相信山鬼謠會為了一塊神墜弑師叛道,所以直到此時,他也依舊在為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而痛苦糾結。在汰的零術下,他聽見山鬼謠避無可避地承認了對師父,還有對自己的感情,可這對他來說,更添一段百轉千回的無奈無力。
弋痕夕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既像是抓住了叛境俠嵐的把柄,又像是被迫交出了自己的軟肋,他動搖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厲害:師父,如果你在天有靈,請告訴我,究竟該怎麼做……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弋痕夕覺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沒有聽見動畫裡的聲音了,他收拾好亂七八糟的心緒,抬眼看向屏幕,漆黑的顯示屏上隻有一行雪白的大字:非常抱歉,弋痕夕老師,關於山鬼謠的往事,還不能和你劇透呢~
弋痕夕:……
原來沒聽見聲音不是他的錯覺。
弋痕夕轉頭朝左右一看,你和山鬼謠都十分認真地盯著屏幕。
隻有他,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隻有他。
弋痕夕壓下心裡那點莫名其妙的委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山鬼謠聞言,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將自己從那些柔軟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隻是沒來得及藏起眼睛裡灰蒙蒙的暮靄:“無礙,我已經知道回去的辦法了。”
“是什麼?”弋痕夕的語氣頗有些小心翼翼,山鬼謠此時的眼神讓他想起冷寂的月、荒蕪的雪域、孤墳前的斷劍,他直覺自己正在接近那個謎底。
山鬼謠垂下眼,聲音輕得仿佛歎息:“身為俠嵐的我們,哪一個不是一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呢?”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兩人前方突兀地出現了一扇光門。
“身為俠嵐的我們,哪一個不是一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呢?”弋痕夕輕聲重複著這句話,深深地看了山鬼謠一眼。
白發俠嵐兀自對著門扉上用小篆雕刻的“向死而生”出神。
在兩人推門離開的前一秒,你終於下定決心:“弋老師,因為劇透限製,我沒辦法告訴你更多——但,無論如何,我請求你給予謠叔絕對的信任。”
對方溫和堅決的嗓音從門內傳來:“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