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州城(四) 火災疑雲(2 / 2)

彆枝引 北島樹枝 4803 字 2024-03-30

上麵儼然畫著兩張蒙著黑紗的人像,令小枝皺眉。

其一她印象頗深,正是那日其中一個儺麵人,雖畫像上依舊看不出麵容,但右眉那顆小痣尤顯神韻。

循著看向下麵小字,便愈發驚訝了。

紙上所書廢宅失火乃劫匪頭目交易無門,起了爭端才失手點了火。並且底下所寫……現已將兩名可疑竊賊捉拿歸案。

其餘人都散了,唯她還愣在原地。

若是捉拿歸案自然好,那夜驚魂,她其實並未看見起火全貌,記憶裡卻好似有一處被忘卻了。

虞小枝倒是對那兩夥儺麵人的身份不在意,隻是想探問那日救她的紫袍男子是何許人罷了。

州府門麵闊大,她鮮少來此,但曾同父親見過這張太守一麵。

站崗的兩個守衛本是滿臉的不耐煩,在大太陽底下陰著一張臉,見此者衣著不凡,手上還揣著名貴的令,立馬見風使舵頷首露出一個恭敬的笑。

“恕小的怠慢,您來我們小衙這是?”

虞小枝沉默著揚起手中的令牌,隻在他們眼前快速地過了一遍,壓低了聲音道:“奉尚書大人之命,特來問事。”

他們猶豫著又望著令牌端詳了片刻,擺出一副諂媚的笑,將她請進衙內。

州府氣氛陰鬱是常態,現在無案可申,後院刑具十分陳舊,泛著一股死氣沉沉地模樣。

虞小枝昂首闊步,唯掩著麵容,直至來到府尹麵前。

她恭敬作揖,隔著高一些的台麵,再度亮出令牌道:“拜見張太守,在下奉尚書之命,來問些小事。”

腰肥肚圓的張太守往前探了探身子,得知是虞尚書的人後忙起身迎上。

“不知虞大人所為何事?”

虞小枝清了清嗓子,壓低聲線:“數日前聽聞春市臨夜時分,南街廢宅區起了場無厘頭大火,不知太守調查的如何?”

一提起這件事,他疑惑的抬起頭,“竟是為這事?”

他頓了頓,轉而笑道:“尚書大人公事繁忙,許是未來得及看城中布告,寫得正正好好廢宅火災案所涉及的兩夥賊人都悉數關進了州衙內,且都認下急中放火一事。”

小枝蹙眉,一時間嗓音也忘記壓得太沉直接脫口而出道:“竟這般簡單?當時分明見了……”

電光閃過,她依稀記得那時匆忙,餘光瞥見一個暗而精致的錦紋佩,有幾分熟悉,卻又不那麼清晰。

張太守疑惑的瞧了她一眼,“你又怎知?那賊人向來陰鷙狡詐,若是不當意竊去些名貴之物也不足為奇。廢宅區荒廢已久,這附近也並未安排巡邏兵,況且春市本就吵鬨,狀況實在多發……”

虞小枝斂了斂性子,試圖問起救下她的恩人,“下人不曾在附近發現彆的行跡可疑的人嗎?比如潛伏在附近,身上燒得殘破的?”

太守有些為難,“這,春市當天本就許多人奇裝異服,倘若是救火傷到又怎會在原地逗留?縱是見了人又怎能分辨誰好誰歹?您此言實在是為難本官了。”

虞小枝皺皺眉,低頭思襯著,又掏出一段碎布片,遞給他,“那麼典史可曾在災處附近發現類似這樣紋路的布匹?”

張太守接過破碎的布片,細細端詳著紫色底素上瑰麗的纏枝紋,一時沒有印象,搖了搖頭。

她徹底灰心,但還是說:“可否拿卷宗予我一看?”

“這……下官鬥膽一問,尚書大人究竟想探何事?”

小枝眼神一凜,“尚書大人掌管全國大小卷宗事宜,若是一樁不明不白的離奇災禍牽扯出旁的醃臢事,太守大人又是否能擔的起這責任?”

她這話實屬是強詞奪理,心裡默默與爹爹道了聲歉意,狐假虎威之氣才更加理所應當。

他在密密麻麻的卷宗搜尋半天,唯唯諾諾地捧出一卷還是嶄新的卷軸來。

卷軸展開,上麵走流程一樣的文字一行一行沒有一處戳到點上,真正關於火災事件的記錄也確實如太守說的一樣,事件起因結果均合情合理,充斥的主因不外乎就是兩夥竊賊無意為之。

據上所述,春市當日兩幫竊匪趁霖州嘈雜,尋了處定不會有人去到的暗處作交易,竊匪之舉件件寫得清楚,不外乎是些金銀密寶的來往,最終以分贓不均引發怒火失手燃了廢宅作結。

她無奈的闔上卷軸,“多謝太守大人配合,勞煩了。”

州府的各位送走了這位清秀的“虞府侍衛”後,方才幾個在旁邊侍奉太守的不禁開口道:“大人,小的記得當時咱們在火場搜羅到了一根被水浸透的火把杆。這種東西尋常竊賊在偷盜時應不會隨身攜帶罷?州衙關押的兩名竊賊頭目的確……”

太守整理著弄亂的卷宗,臉上掛著一分輕蔑的表情,也沒有回應小吏的話。

“也不知這普普通通的火災怎就牽惹這樣多人關注,先是……”

“行了。”

張太守不耐煩的喝止住。他掀開茶蓋發現這茶水已經涼透了,將它推到小吏麵前。

“那邊來了這麼一趟,方才剛衝好的茶都涼了。上頭賞的好茶可不是咱們時時能喝到的。”

冷掉的茶水上漂浮著幾根上好的雪域毛峰,衝開的茶葉頂端還有些象征名貴的白毫。

“小人再重新給您泡一杯新的。”說罷他便要伸手去換茶,可手剛觸到茶杯邊緣就被太守一尺子打回去了。

“大人?”小吏不解地抬眼看著他。卻見他伸手端起茶杯,緩緩仰頭一飲而儘。

“火災也好茶葉也罷,吩咐了,就要照上頭的意思去辦。人家讓你喝這茶葉,就算涼透了,漂著冰碴子你也得喝下去!咱們啊……”他頓了頓。

“要認清侍奉的主子是誰。”

此話不假,堂堂霖州府尹,遇上大火自然是自己想令案子向哪處發展,就能往哪處發展。張定才懶得管春市當日究竟是竊了多少貨,交易了幾時,又有誰救了什麼人。

他隻曉得上頭想讓他怎麼辦,他就怎麼辦。

小侍從立馬恭敬頷首,“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