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寨(九) 不準在孤麵前提起那個名……(2 / 2)

彆枝引 北島樹枝 3910 字 2024-03-30

於是掏出些許銀錠試圖糊弄,沒成想這看門的竟是極負責任的,“若是放人進去了,是要被殺頭的。命和銀子孰輕孰重我們自是分得清。”

最終便也隻得透過寢殿大門往內望了望,陳設一如往昔。

她們不久前還在那方石凳上談天。

虞小枝就這麼靜靜的在宮牆外靠著,直到轎攆摻雜著碎石聲擊破沉寂。

她察覺到身旁的太監都俯下身子,尚未察覺到什麼,直到一聲尖利的聲線明晃晃的闖入:

“大膽!見了太後為何不跪。”

虞小枝還未回神,卻是被那個聲音嚇了一跳,順著聲音望去,是一個戴高帽的首領太監。她趕忙跪下,雙腿酸痛地不自覺想呲牙,卻憋回去了。

“參見太後,太後萬福。民女冒犯,理當責罰。”

坐在轎攆上雍容萬千的那人點了點頭,口中倒寬容,讓她起身。

“難為你了,親自來宮裡一趟。看著天界兒,應是見不成了,早些回去吧。”太後眼神清明,望向死寂沉沉的寢殿似是惋惜地同她講。

小枝垂眸,她第一次這樣討厭落日。

太後金飾碰撞的聲音是現下唯一的響動,半晌,她再度開口:“哀家記得,虞尚書有兩子,你應是老二吧。”

她恭敬地點點頭。

“你哥哥如何?早便聽聞調回霖州,你們兄妹多年未聚,倒也算一件喜事。”

她愣了愣,分辨不清太後為何現下同她說喜事。

顯然她並不覺得方才太後說的兩件事裡任何一件稱得上喜,隨口道:“太後關切,民女倍是感激。”

高轎上的人頷首,不動聲色地望向她膝蓋處搓破的衣裙和彆扭的動作。

不明就裡地道出一句:“人啊,太過動情未必是一件好事。不該念的人像極不合時宜的衣裳,早晚是要換的。”而後揚長而去。

直到這時她才敢抬頭,心裡不明白這位太後的意思,再一低頭瞧見裙子上膝蓋處的烏黑,暗了暗神色。

虞小枝靠在馬車邊緣,疲憊的要命。她這一趟算是忤逆了父親的,難得明目張膽的逃出去過一回。

像他父親至死的忠心耿耿,對皇帝說一不二的性子是萬萬不會在未得傳召的情況下莽然闖入的。

因此想必在他得知虞小枝執意為之後定會暴跳如雷。

可她已經沒力氣管那麼多了。

但她這回算是真真的莽了,連最初的目的也未達到。

可她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皇帝為何……

九年前見到的分明同數月前見到的是同一人,不管再如何回顧再如何設想,她都無法把今日的皇帝和她記憶裡那個“榕兒跟屁蟲”聯係到一起。

短短的一個月,她周遭失去了兩個人。

整個人失神一樣,任由馬車拉著她往前。

京城嗎?想必一段時間不會來了。

她太累了。

許久沒闔眼的她終於在馬車的晃悠下陷入沉睡,夢裡她時而看見那日她在小鈴鐺家吃飯的畫麵,又看見沈清榕清冷的身形在她周遭輕柔的喚她。

不知駛出了多少裡路,她再度醒來是被一陣猛烈的顛簸搖醒的。

透過紗簾,她看見熟悉的打鬥場麵,人數並不多,像是尋常劫財的匪徒。

有個心善的小侍女眼尖發現一條能偷跑的路,走前不忘拉上虞小枝。她們二人悄悄下了車,彎著身子徑直順著樹溜到林子裡。

所幸這片林子茂盛,尚能躲藏,可沒想到這一側負責望風的匪徒正巧站在一棵樹後,兩人正好闖進他視線裡。

侍女體力弱,生命不幸葬送在匪徒的大刀下,血濺到虞小枝身上。

這一陣聲音驚動了劫完車上財寶的匪徒,瞧著她打扮不俗興許還能榨出些銀兩來。

虞小枝再度慶幸自己體力上佳,奈何多日勞累和方才的驚嚇交織在一起,日頭正烈,晃了她的眼。

聽著身後大刀霍斧的壯漢離她越來越近,她的頭腦卻不時發懵,侍女濺在她衣裙上的血是最後一根稻草,視線不爭氣的模糊開來,自己已經不知道跑到何處了。

想必,她這回應是能見到清榕姐姐了,也不算白來一趟吧。

直到聽力也模糊了,隻覺得身後好吵,混沌之中僅剩下的念頭便是——往前跑。

再然後,她實在沒力氣了,重重的倒在地上。

最後一刻,她好像聞到了一絲熟悉的……

青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