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秦嶽來到了胡亥的寢殿。
這時,胡亥剛剛睡醒趿著鞋坐在榻上,渙散的眼神盯著她看了又看,這才反應過來:“是阿姊,這麼早來找我乾嘛?”
秦嶽道:“阿姊有事相求......”
“朕早就料到了,阿姊重感情和衛姬又有交情,既然你想留那就留吧,反正宮裡人多,不缺他們幾張嘴。作為回報,阿姊替朕將今日的奏折處理了吧,朕還想多睡會兒。”
秦嶽嘴角抽搐,小聲嘟噥:“嗬——就知道。”
胡亥問:“阿姊說什麼呢?”
“我、我是說我就知道,陛下忙於政務肯定累了,所以特意帶了羹湯前來。”秦嶽拍了拍手,“來人將羹湯呈上來。”
“羹湯?阿姊你忘了,朕最是不喜羹湯,而且一大早的喝什麼羹湯。”
胡亥皺起了眉頭起身要走,秦嶽將他拉了回來,解釋說:“此羹湯非彼羹湯,這味道你一定喜歡,而且這可我親手做的,給阿姊一個麵子行嗎?”
胡亥半信半疑坐了回來,宮女已將羹湯端了上來,隨著蓋子一揭開,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膳盒中的羹湯並非是濃鬱肉羹,而是顏色淡雅的清湯,裡麵隻放了肉和筍。
“陛下快嘗嘗吧,湯要趁熱喝。”
一旁的內侍就要試膳,卻被胡亥打斷了:“既然是阿姊親手所做,那一定沒有問題。”
秦嶽有些心虛地彆過了眼,暗忖胡亥雖然是個喪心病狂的昏君,但對褚邑確實不錯——不行不行,她捏緊了拳頭,暗示自己不能心軟。
湯甫一入口,胡亥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此湯瞧著清淡,喝起來鮮美濃鬱不失清爽,宮中數百之眾的禦廚所做的膳食,竟不及阿姊這碗湯美味。這湯叫什麼名字?”
秦嶽解釋說:“這湯名叫醃篤鮮,取上等熏肉和春筍小火燉煮,既有熏肉的鮮美鹹香,又有春筍的清新甘甜,要是陛下喜歡此湯的話,我稍後便將此法告知禦廚。”
醃篤鮮的正宗做法,除了上等鹹肉和筍子外,還要加些許千張結,三種鮮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那才叫做人間美味。
胡亥很喜歡這個味道,幾口就將湯喝了個乾淨,手一伸:“再給朕盛一碗。”
秦嶽手疾眼快,先宮人一步,從胡亥手裡接過空碗:“讓我來吧。”然後手腕作抖動狀,猶如帕金森晚期病人,因此陶碗毫無意外應聲落地,在胡亥腳邊砸了個粉碎。
一句裝模作樣的“小心”過後,幾枚細碎的陶片崩到了胡亥未著襪子的腳腕上,鮮血瞬間冒了出來,殿內的宮人反應速度極快,立即替胡亥止住了血。
幾片陶片的殺傷力並不大,最後隻剩三個米粒大的傷口,過上幾天就能恢複如初。
胡亥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個矯情的,沒把這點兒傷放在心上,秦嶽卻表現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仿佛他得了不治之症一般,胡亥還以為秦嶽愧疚難當,忙道:“阿姊不必介懷,隻是小傷口而已,朕都不疼了。”
秦嶽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乾笑了兩聲:“陛下我先回去換身衣裳。”胡亥還惦記著沒喝完的湯,揮揮手讓她走了。
回到宮殿後,她屏退所有宮人包括阿玨,將兩扇殿門徹底合上,隔絕所有視線後,扶著門板滑坐在了地上,抖著手掀開了裙袍露出腳踝,隨著襪子褪去三個米粒大的傷口映入眼簾——和胡亥腳踝上的傷口一模一樣,她預料的最壞結果出現了。
在極度的驚慌過後,秦嶽‘嗡嗡’亂想的腦袋反倒迅速平靜了下來,思考起了前因後果。
造成這種現象的前因她暫且不知,而後果剛才已經知曉了,那就是胡亥所受的皮肉傷會反彈到她身上,難怪那天夜裡胳膊上會憑空出現一道傷口,就是不知道這是單方麵,還是相互作用的。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胡亥。
這個發現,對秦嶽來說真是個天大的壞消息,現在是二月,距離七月爆發的大澤鄉起義還有五個月的時間。
屆時天下亂起來,胡亥這個昏君將麵臨必死的結局,即便不死在趙高手上,也會死在其他人覬覦大秦江山的人手上。
胡亥死了,她還有命活嗎?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穿越啊!”思及此事,秦嶽不禁仰天長歎,然而就在這時,她忽然聽見了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這又是什麼情況???
緊接著,一個帶著哭腔的嗓音在腦中響起:“嗚嗚嗚宿主,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