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敵軍已經圍在城門口,守城兵奮力抵抗,但敵軍人多勢眾,恐會突破最後一道防線。
“陛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是啊,還請陛下移駕!”
“請陛下移駕!”
蘭葉看著殿下跪成一片的大臣,氣得直發抖,他正要大發雷霆,傳訊兵卻突然出現在門口。
“報!加……加急戰報……賀蘭將軍……”傳訊小兵扭曲著臉,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賀蘭將軍歿了……”
“什麼?!”蘭葉驚得一下子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絕望感瞬間充滿了整個大殿,大臣們紛紛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們心裡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北逍這下是真的完了。
“爹……”站在殿下的賀蘭嘉祐亦是震驚,他不敢相信久經沙場,百戰百勝的父親就這麼離他而去了,巨大的悲痛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仁平王帶領數萬援軍已經向皇城趕來了,大概明日清晨便會抵達。”那傳訊小兵又補充道。
然而這對於蘭葉來說,這恰恰是最壞的消息。
一時之間被敵軍攪得頭暈腦脹的蘭葉竟沒想到這一層:仁平王封地在玉州,相較於臨州,他明明離皇城更近,戰火燃起,他不第一時間趕到皇城救援,反而舍近求遠先去了臨州,這不是擺明了有所預謀?再加上北逍第一將軍賀蘭懷戰死,他一個仁平王卻能毫發無傷地帶著數萬兵馬趕到王城,這豈不是太奇怪了?而且敵軍攻打北逍邊境,皇城內卻一點風聲都沒有,消息又是被誰在中途攔下?
青木國軍隊與未得到一絲求救信號便主動趕來的仁平王軍隊幾乎同時發兵,這未免也太巧了,唯一的可能便是仁平王想渾水摸魚,趁機奪取北逍皇位,再或者是與青木國早有預謀,兩股勢力合圍皇城,不然僅憑他一個小小仁平王,手下怎會有數萬兵馬?而且弄不好賀蘭懷將軍也是被他所殺,他知道賀蘭家忠心耿耿,是不可能容忍他這個三皇子謀權篡位的,要想順利登基,隻有砍斷這支撐北逍內部安穩的最有力的一臂!
如此一來,除了賀蘭將軍,下一個目標應該就是他的獨子,年紀尚輕卻極具軍,事才能的賀蘭嘉祐了。
蘭葉憂心忡忡地看了賀蘭嘉祐一眼,賀蘭嘉祐顯然也和他想到一塊去了,他和蘭葉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便立刻抽出腰間佩劍衝了出去:“我要殺了那狗賊!”
城外已是大亂,蘭葉怎可能放心他一個人?於是他也顧不上什麼皇帝的架子了,抄起那傳訊兵身上的弓箭也跟著追了出去。
殿內的大臣們一見,紛紛慌了神,四下逃離開來,準備各奔東西了。
炮火聲越來越近,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和被炸得的血肉橫飛的屍首。蘭葉在一片黑煙中焦急地尋找著賀蘭嘉祐的身影,他大聲地呼喊著賀蘭嘉祐的名字,卻始終沒有回應,炮火聲震耳欲聾,蘭葉的頭嗡嗡作響,找不到賀蘭嘉祐,他心急如焚。
突然,他看見在城下的一個垛子上顯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賀蘭嘉祐正手握佩劍與幾人纏鬥,寡不敵眾,他身上被砍了數刀,身負重傷,血水順著他手中利劍滑落,似一條涓涓細流的小河。
蘭葉開弓搭箭,正欲射殺與賀蘭嘉祐纏鬥的敵軍,卻猛然發現城對麵站著一個士兵,正拉開弓箭瞄準賀蘭嘉祐。
蘭葉連忙轉移目標。將弓箭射向那小兵,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在小兵倒下後,賀蘭嘉祐緊握著射入左臂的流矢,單手用劍撐著地,身體搖搖欲墜。蘭葉不敢懈怠,立刻拉開長弓,連射幾箭,射殺了三個小兵,其餘的小兵有些怕了,畢竟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也是貪生怕死之人,於是連忙一股腦地逃了。蘭葉背著弓箭,心臟狂跳,他大踏步跑到賀蘭嘉祐的身邊,看著滿身血汙的他,心都要碎了。
“嘉祐!嘉祐!我來了,我馬上帶你回去治傷!”蘭葉將賀蘭嘉祐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想要將他背在身上,可是賀蘭嘉祐從小習武,身子雖看著單薄瘦弱,實際卻重得很,蘭葉踉蹌了一下,沒能站起來。
“雲卿,彆管我了,你快走吧!”
“開什麼玩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麼可能扔下你不管!”蘭葉大喘著氣,用儘全力一挺身子,將賀蘭嘉祐背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我們……我們以後還要成親呢……你可是我的太子妃……”蘭葉背著賀蘭嘉祐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往皇城內走去,賀蘭嘉祐因身負重傷,眼前越來越模糊,最後整個人直接昏了過去。
身後的賀蘭嘉祐沒了聲息,蘭葉越來越心慌,快走到城內時,一隻流矢卻忽然飛來,正中蘭葉的右腿。
蘭葉的右腿瞬間沒了力氣,但為了不傷到身後的賀蘭嘉祐,他硬是咬牙支撐著身子,半跪在地上,此刻的他心中充滿了憤怒,他隻想和賀蘭嘉祐一樣將那些敵人通通殺光。
又一支流矢飛來,射中了蘭葉的胳膊,他的手臂頓時軟綿綿地耷拉下來,賀蘭嘉祐倒在地上,已然不省人事。
蘭葉此刻隻想笑,他本以為他們會再撐一段時日的,沒想到一切這麼快就結束了,曾經少年時憧憬的美好未來頃刻間化為泡影。
他坐在地上,拚儘全力將賀蘭嘉祐攬入懷中,他們的臉緊緊相貼,本以為他會畏懼死亡,但當死亡真正來臨時,他卻一切都釋然了。
罷了,就這麼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嘉祐,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